第19章
正因为此,纵使沐老爹扯光了胡子也只有三个字:莫奈何。
沐二郎吆喝一上午,下午便有人看清形势出手了。接下沐二郎二十八亩田地就是田正家的小儿子唐光宗,这位小唐郎君人瘦精干。前年成婚,去岁也得了一个女儿,兴许是惺惺相惜,干劲儿十足准备来年生二孩。拍着胸脯保证,除去交朝廷的田税,产出一人一半。坡上旱地上的收成,只要沐二郎想要,随时来摘来采。若是他进县城,绝不会空着手去沐二郎家拜访。
沐二郎大喜过望,立即就写下契书。这次,他是写得心甘情愿,与上次有天壤之别。
沐二郎办完事回到沐家,沐老娘除了哭还是哭。刘氏和沐大郎早听到了唐光宗接地的风声,心如死灰,面如恶狠。沐家两个没出阁的姑娘沐兰娘和沐芳娘也在屋里,兰娘坐在刘氏旁边,冷冷看着她二哥,而坐在角落里的芳娘只想尽力降低存在感。
沐家长孙沭旺祖突然跑来抱着二叔的脚咬了一口,在顾杏娘给他新做的劲裤上留下两排齐整的牙印。
沐二郎待侄子咬完后,没管深可见血的小腿,只淡淡看了沐旺祖一眼,却把人家吓得哇哇大叫。又惹得沐老娘心儿啊肝儿的乍呼,扑在次子身上又捶又打。沐老爹叼着旱烟,闷头抽着,仿佛老了两岁。
沐二郎就等着这家子何时才能静下来说说人话,站在那里任凭“刀剑风霜严相逼”,岿然不动。
其实也没多久,沐老娘打累了,哄着半人高的大孙子在怀里睡觉,不许屋子里动静太大。
“爹,娘,这是半贯钱。”沐二郎从腰间解下一串铜板放在桌上。说道:“你们看儿子这三年来是胖了还是瘦了?是黑了还是白了?”
沐老娘斜着个三角眼露出半丝心疼,啐道:“自作的孽,媳妇是你讨的,还能怪到我老婆子身上?让你休你还要拼命。”听这话头,沐老娘俨然固执地认为顾氏是个搅家精,一切都是次子自找。
“一个巴掌拍不响,人心才能换人心。”沐二郎本不欲多说,要能说通早说通了。但还是继续道:“大哥农忙时睡几个时辰,农闲时又睡几个时辰?儿子告诉您,这三年来儿子从没睡满三个时辰。自古男儿怕受夹磨气,儿子受气,是儿子无能,该。保不住两个家,总得保住一个家。杏娘个性率直不通情理,但她整颗心都在儿子身上,娘却不能,您嫌弃儿子的孩子,便是嫌弃儿子。如果为了让娘高兴,儿子也作践自己的孩子,儿子就不配为人父,亦不配为人。换得是祖母在世时虐待大妹小妹,您和爹是何想法?”
沐兰娘大为不满:“二哥,比方不是这么打的,娘做媳妇跟二嫂做媳妇何曾一样?”她说话时身后妹妹芳娘直拽她衣角,沐兰郎用力打开。瞪小妹一眼:嗯?还不许我说句公道话啦?
“我!好你个沐二郎,我只是嫌弃春儿吗?我有虐待过你那成天只知瞎哭闹的宝贝女儿吗!你家媳妇可有尊重我这个婆婆!”若不是顾着怀里的大孙子,沐老娘几乎会吼出来。
第11章沐爹剖心析胆
沐二郎点头:“是,你俩都不愿退一步,大嫂隔三岔五煽风点火……”
“叔叔,你说话可得有凭有据。”刘氏炸毛了,这二沐郎今天说话愈加不知分寸不留脸面。
兰娘本想帮大嫂的腔,可这次好像理由不够充分,为娘可以顶撞兄长,为嫂子就……悻悻闭了口,只用眼神为大嫂鼓劲。角落里的芳娘苦闷地低头搓帕子,没办法左右姐姐兰娘。
沐二郎看也没看刘氏:“总之,还是那句话,人心才能换人心,儿子没说杏娘就全然无错。不过娘可否摸着良心想想,成婚那一年的相处中,杏娘当真是罪不可赦休之而后快吗?”
沐老娘偏过脸去不说话,刘氏寒着眼睛,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昂首撇了撇嘴,那嘴今日格外的紫黑。
“二娃,你今天到底想说啥。”沐老爹拿烟斗在桌上磕了磕,继续放进一摄烟卷,却不点,呆怔在那里,少有的郁郁。
“儿子也不知道。”沐二郎很疲惫,甩甩头,眼中似有泪光。他道:“我只是说娘莫要被甜言蜜语迷得失了本心,该清明的时候要清明。儿子不能在身边侍奉二老,二老现在也还康健。待二老年迈时,儿子和杏娘绝不会逃了责任。因为儿子知道,大嫂是靠不住的,儿子不会放任你们老迈无依,咱不信就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