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姚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诊疗室里出来的，那种绝望的感觉，已经不是用“欲哭无泪”就能形容的了。怎么办……我的家人怎么办，我的学业怎么办，还有樊凯，他要怎么办？我和樊凯才刚刚开始……而且前不久才刚答应过他，永远都不离开他的啊……

如果樊凯知道了，会怎么做？抛弃自己另寻新欢吗？又或者，会选择守在病床边去照顾一个病人不离不弃，哪怕付出一生的时间？说实在的，姚可打心底里希望是前者，可是万一，万一他选择了后者，那要怎么办？到时候，自己到底会拖累他多久？

报告单的边缘已经被姚可攥得破皱不堪，她无力地靠在墙边，任由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下滑，已经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思考什么，她茫然地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

她不怕胃难以忍受的刺痛，不怕化疗会使她失去引以为傲的秀发，也不怕天天躺在病床上看窗外相同的风景，她怕她胃痛。心也跟着痛。痛到无法呼吸，痛到失去活下去的渴望……

如果几个月前她便能知道今天自己会得这样的病，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樊凯的追求。可是，事到如今，所发生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怎么办……樊凯……他要怎么办……

她忆起她第一次遇到他，她第一次略带羞涩地对他说“我，我叫姚可”，第一次毫无避讳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她第一次说爱他时的心跳，他们第一次拥抱，然后坐在树下一起聊《梦里花落知多少》，坐在操场上沐浴着阳光吃着小笼包，一起在下雨天顶着一件外套奔跑……

她不停地回忆，直到泪水悄声无息地蔓延在渗透着绝望的脸庞；她又哭又笑，直到略带苦涩的回忆占满了她整个心房。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

樊凯……他心地善良……又才华横溢……我绝对不可以耽误了他！

绝不可以！

姚可颤抖着拿出手机一一她必须用双手握着，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她清楚地意识到她每按一个号码，心就如刀割一般绞痛。仅仅是按了十一个号码，她的衬衫就已经全部被汗浸透了。

“喂？”

“喂……樊凯……我想跟你说件事，我们，分手吧。”姚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吧。”

“……你现在哪儿？！我去找你！你把话说清楚！”

“对不起，樊凯……对不起，分手吧。”

“为什么？！要是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吗？！”

“不，没有任何误会。你听我说……樊凯，我父母在美国，他们要我退学去找他们，然后留在那儿。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樊凯，趁早结束这一切吧，真的……我已经……不爱你了，真的……再见。”

狠下心挂断电话，才发现自己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已经掐进了肉里。但心痛早已麻痹了一切。

☆、第一章尾声

姚可……是她……没错，就是她！

三个人以尴尬的姿势对立着尴尬地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显而易见的不可思议。

若瑄的大脑一片混乱，老实说她在看到她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一一是不是仅仅只是长得像罢了？后来若瑄才意识到自己的侥幸心理完全不可能成立一一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六年前她跟樊凯绝情地抛下一句“分手”从此彻底消失，时隔六年她又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她要干什么？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知过了多久，姚可动作僵硬地扭了扭身体，声音显得干涩而拘束：“没事，没……是我自己走路不看路。”

“……”见樊凯并没有什么要说话的征兆，若瑄只好开口道：“……真的不用我们送你去医院吗？”

“不，不必了。我可以自己走…”姚可把头压得很低。

“这样啊……”一时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于是三个人继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