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贺六最大的失败应该就是脸上那道疤,板着脸的时候倒还好,虽然看着不好看,但不至于到恐怖的地步,只是这一笑,整个疤就跟活了一样,狰狞地张牙舞爪地盘踞在脸上,再真诚的笑,看着也让人渗得慌。
但易辉可不在意这些,他只牢牢盯住了贺六,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易辉和易煜虽然长着一张十分相像的脸,但总得来说,两个人给人的感觉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贺六自认,自己跟了自家老大五六年,因为曾经见识过他各种非人类的手段和血腥bào戾的xing子,所以即使易煜对他们这群老班底里的兄弟是没话说的,但本质上,多少还是有些怵自家的老大。
只是,怵易煜归怵易煜,对易辉,他们这批人都是感激大于恭敬,平常叫个“哥”,多少也是看在自家老大的脸子上,以及对方在自己开店时,不遗余力的提供各种帮助的份上。
所以,私心里,易辉就是带着点意不可测的神qíng盯牢了他看的时候,他是一点也不发憷地回视着易辉的。
可,这么看着看着,易辉的步子已经不是放慢不放慢了,而是直接停了下来,脚下牢牢钉在了地板上,一手拉过了孙韶自然垂落在身体边上的一只手,捏在掌心里,一边瞬也不瞬地和他对视。
贺六忽然就从那双眼里看到了自己曾经不敢直视的东西,这东西,贺六说不上来叫什么,就是一股子叫人打骨髓里感到寒颤颤的东西,他曾经和自己几个铁子戏称,这就叫气。
这气,他只在易煜的眼睛里看到过。
那时,易煜刚带着他们几个从北边南下,好不容易这地界上几头饿láng嘴里抢了块地盘做根源地。这才做大了每一年,便跟边上一个地头蛇杠上。
两边为了争jiāo叉的一个场子,叫了几头饿láng,赌起了生死,双方互相拿着刀子在自己的躯gān上捅,自己捅自己,对方第一刀捅哪,你要眼都不眨地往同样的地方捅。捅完不死,就自己选个地儿再捅,让对方跟着做,也就是说,第一个下刀的人,只需捅一刀,第二个人则连捅两刀才重新轮到对方。
这过程里,要么谁先挂,谁算输;要么谁受不住,叫停,也算输。
这种赌法,是个人都知道要争那第一个,胜算才大。
但易煜却弹着烟灰说,他没有做第一的心,第二便第二吧。
贺六知道这话,其实是说给当时到场给他们做鉴证的几个地头上的láng头听的,当时贺六只觉得为了着巨额话,就也许要搭上一条命,太不值。
可后面,易煜的举动,几乎让在场的人身上爬满了白毛汗,对方第一刀捅在自己大腿上,易煜接了还沾着对方血液的刀子,眼都不眨一下,就捅在了自己大腿上,第二刀却直接奔着自己的心口去的。
是个人,谁不知道,腔子里的都是器官,缺了哪一样,你就直接去地狱抱阎王大腿吧。所以,平常即使混战火拼,也都是尽量护住了躯gān的,缺个胳膊少个腿,起码你能抱住命,腔子里的就是没少,内里出个血,灌满你的腔子,你想活也不成了。
当时,易煜下刀往自己的心口处捅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眼里黑沉沉一片,叫人在里头看不到光,只看到狠戾的气,像是他身后的就是他的全部,谁也别想bī他退。
他们这群人,都是没有退路的。身后就是深渊,你不往前走,退一步,那都比死还叫人难受。
想到这,贺六再次和易辉的眼对了对,背上生理xing地,就爬了一层白毛汗,他láng狈地一撇眼,眼尾刚好扫过易辉和孙韶jiāo握的手,心里闪过一道电一样的光,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点什么,吭哧地道:“辉哥这么看着我……有什么事吩咐?”
前面带路的huáng毛察觉了什么,也停了下来,站在三步远的地方回头看这边的三人,鼻子皱了皱,敏锐地察觉到,弥漫在易辉孙韶和贺六之间的氛围好像有什么不对,但脑子里救过他多次的直觉神经告诉他,最好就站在那里,什么也别gān。
易辉终于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捏了捏孙韶的手,将孙韶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淡淡地道:“没事,只是希望……你们别多事。顺便告诉他,也别多事儿。”
贺六猛地一抬眼,对上易辉黑沉沉看不到底的眼睛,下意识地就答道:“辉哥真会说笑,我们都要靠辉哥吃饭的,怎么会多什么事,但是,大哥要做的事,我们也从来gān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