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夫已经下了定案,这一家子没辙,只好带着南宫怿离开。一出门老太太就抱着南宫怿大哭起来,哭得他心中发苦,双眼发酸。回想方才这些人的反应,倒似是知道有个大宋朝、平江城,可不知为何,一听他说是乾隆年间,就又把他当成了疯言疯语。
莫非他颠倒早生了数十年,此时大宋还未有“乾隆”这个年号?若当真如此,他父亲只怕还是个婴儿,他就算回了南宫家,又当如何证明身份,如何与亲人相认?忽然冒出个比自己还大的儿子,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孙子,谁肯相信!若是他前身倒还有几分指望,可以滴血验亲;如今这身子,与南宫家实是毫无gān系,他以后怕就是离了这家人,也再难归乡了。
思及此处,南宫怿便也抱着今世的奶奶吞声暗泣起来。
两人哭罢,却还是要回家的。爷爷和舅舅带着那娘儿俩下到院外,舅舅就说了声“我先开车去”,就先行离开。等了一等,南宫怿就见到一辆怪车自行走到了他们身边,奶奶拉开了面前一扇门,拍着他说:“君君,你坐前头,我跟你爷爷坐后头。”
他被推着不由自主地上了车,坐在软椅之上,看着里面的东西,样样都觉新鲜。眼前那片板子上有个口,还往外chuī着冷风,可外头分明热得能把人烤化,也不曾有过一丝风。他有些想问其由来,又不愿再露怯,双手扶着腿坐好。又听到耳边一响,见门被关了起来,奶奶往车厢后面走去,才想到自己竟让祖母服侍着上了车,简直是大不孝,心里又自责了一阵。
等爷爷奶奶都坐好了,舅舅忽然弯身过来,从车门上拉出一条带子扣到了座位左边一处机关上,扣好后又摸了摸他的头,勉力笑道:“想什么呢,坐车也不高兴了?没事,大夫说你也没什么病,回去歇两天就好了。家长会我替你开去,上网的事我也跟你爷爷奶奶说了,不叫你妈知道,别太害怕。”
舅舅说得很平淡,却也听得出其中一片浓浓爱意和几分伤感心酸。南宫怿感受着头上余温,心中激dàng,忽地开口问道:“舅父,若我当真不是你的外甥,不是祖父祖母的孙儿,只是个不知何处来的冤鬼又当如何?”
舅舅双眼看着前方,正要往身边圆棍上放的手却在空中顿了顿,而后继续扳动机关,若无其事地答道:“你怎么会不是我外甥!你要真是古代人,敢把乾隆拉到宋朝去嘛。”
这话说得大有深意,南宫怿正待参详,却忽地想到,舅舅现在是替他当了车夫,驾着这怪车送他们回家。
为人甥者,竟让舅父替自己驾车,这是何等不孝;为人舅者,为了外甥生病,竟亲cao贱役,这又是何等厚重的恩义?还有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祖父母,这把年纪,不仅不能在家只受人侍奉,还在为了孙子到处cao持,甚至老夫人还要在市井中抛头露面……
这般泼天恩qíng,几时还得gān净?
无论他是死后还魂还是转世重生,这些人已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了,既然暂时无法回南宫世家,他就该放下前尘过往,尽儿孙本份,孝顺祖父祖母,报偿舅父恩qíng。
南宫怿双手紧握成拳,抱在胸前向舅父深施一礼:“舅父说得是,甥儿以后定当克尽晚辈之礼,唯长辈之命是从,绝不让亲长再为我费心。”
第5章回家
舅舅下午还要上班,把南宫怿和两位老人送到楼下,订好了下回还来送他看病,就先回去了。南宫怿见老人下车时手里各拿着几个大包,连忙请了罪,要把东西接过来。他奶奶吓得把东西往老伴身上一扔,扶着他说:“好宝儿,这点东西没分量,让你爷爷拿就行,你可别累着了,再病一回,可要了我们的命了。”
南宫怿拗不过两位老人,只好扶着爷爷的胳膊,替他分担了些重量,跟着爷爷奶奶一起往楼门口台阶上走。原来他祖父母家是和别人同住的,就挤在一个不算大的园子里,景致虽差,房子盖得倒是奇绝,楼高百尺有余,不知有多少层,上面都镶着明晃晃的水jīng窗,映着日光夺目生辉。
那楼下还装了个大铁门,上头突出来一排印着501、502之类怪异蛮文的小方块,南宫怿来不及细看,奶奶就从口袋里掏出张小纸片来,在门旁一个有凹槽的地方划了一趟,门就从里头自行敞开了。
这种机关实在jīng妙难言,他平生所见,唯有医院里那个会自走的楼梯和舅父所驾的车堪与之一比了。南宫怿心中此地之人jīng于机关,又怕再露怯出丑,便也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跟着进去,随爷爷奶奶走到四楼,便见奶奶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伸到楼梯右手的门上一个细fèng里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