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解释完了，顾城心里一阵轻松。

“呵呵……”席澜低低地笑，还是没有抬头，“虽然不是太明白，但我觉得我们还真是相似。都在失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本意。我是不该爱他的，但他这个人，虽然不是个好皇帝，却绝对是个好qíng人。他告诉我我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不论是妻子儿女还是江山社稷都无法与我相比。这个狡猾的人，他从不宠我，从不送我什么珍奇的东西。他只会在冬天亲自给我熬简单的姜汤，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在我受伤的时候一边替我包扎一边责备我的不小心……哼，这么简单的手段竟真让他得逞了！我这个笨蛋！”

顾城看到席澜虽然姿势未变，但他头底下的地毯分明湿了几分。

“不就是从小失去血亲，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练功嘛，虽然没人疼没人爱还不是熬下来了，怎么会因为那个老好人的一点小关心就陷下去了呢……身子给了他了，但他注定是我不该爱的，因为我会伤了他。我以为只要不说就可以不爱，可我错了……浑浑噩噩过了三年，越来越舍不得伤他，我不敢想像他恨我的样子……直到他真的离开。就算我表白多少次都没用了……”

席澜双肩耸动起来，声音哽咽无法言语。

顾城看着他，觉得有些无奈。于是他放下茶杯，敞开胸膛：“肩膀借你——虽然它本就属于你。”

席澜没有犹豫，那样熟悉的肩膀，那样熟悉的怀抱，那样熟悉的体香以及那样熟悉的“真拿你没办法”的笑容，每一样都不给自己拒绝的理由，虽然心里明白他们现在已属于另一个人。

在把顾城肩头的衣料全数打湿后，席澜终于幽幽地开口：“其实我早就开始怀疑，但心里一直不敢承认你不是他，我受不了。现在挑明了也好，终究要面对的，拖下去的话会更痛。”

抹了抹脸，席澜站起身来整理衣冠。顾城惊讶地发现除了微微的红肿外竟看不出他脸上有别的异样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哭过。

他径自走向大门，一把推开，让外面和煦的阳光洒进屋里。

“我会寻找新的幸福。和他一个模样的你，要小心了！”

看着阳光照耀下那越发灿烂的笑容，顾城觉得那是天外的仙。

政务理所当然地jiāo给席澜处理——顾城对这个实在不在行。幸好有了教导皇子这个托词，让皇帝偷懒，内侍统领代批奏章的行为不受非议。

伪皇帝大人也乐得清闲，每日只在书房或者御花园的大树下看看书发发呆地làng费时间，偶尔摆弄一下墨宝，或写或画地弄出一张鬼符，又藏起来不肯让人看见。

这日的天气很不错，顾城一大早就在花园里溜圈儿，最后停在一棵榕树下。

花园里的下人看到他就早已尽数离去——顾城本不是个多话的人，同时也喜静不爱吵闹，宫里的人谁不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好功夫，看他一蹙眉就很识相地不再打扰。

所以当席澜辅导完顾泠功课到花园寻人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茂盛的榕树下，一个清俊秀雅的男人双手执书jiāo握在背后，下巴微抬，面孔上仰，似专注地想着什么，一缕阳光自树叶间的空隙洒落下来，正罩在男子的脸上，闪亮的反光更细致地勾勒出他小扇般浓密细长的羽睫，jīng致挺拔的鼻子以及润泽微翘的艳红唇瓣。

“父皇好美……”一道轻不可闻的童音瞬间拉回了席澜的神智。

在常人眼中，皇帝的相貌只能用文雅俊秀来形容，从未有人称他美丽的——虽然席澜自己也时常觉得顾城的相貌美得惑人，但他一直认为这只对自己一个人而言。现在连这个孩子都这么说，难道顾泠真的……

凝神探究顾泠的神qíng，发现他果然紧盯着那两片引人遐想的唇一脸的痴迷。妒火立时冒了上来。

“陛下……”彩蝶般飘进那个来不及反应的人的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两人身子一转，让顾城背对面部顿时僵硬铁青的男孩儿，席澜则窝在顾城的颈窝得意地笑。不经意间对上顾泠忿忿的双眸，也立即瞪了回去：这个人——至少这个身体，是我一个人的！其他的人不能肖想！

顾城失笑地拍拍席澜的肩，好似在安抚一个别扭的小孩。这些日子以来席澜虽然没再要求亲吻等qíng人间的行为，但习惯xing的撒娇总也改不过来。习惯果然是件很可怕的事qíng，所以有时候顾城也在想，若自己没有占据这具身体，席澜会不会因此崩溃？那么自己来到这里到底是老天满足自己的愿望还是顾诚给席澜的最后一份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