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安分的跪在刚扫过的雪地之上,微微瑟缩着,乌黑的发下一张姣好的面容再往下,白净细嫩的脖子,她那细长的脖颈距她那么近,那么近,只要一伸手……
不过,来日方常。
紫隽怯怯懦懦谢恩。
净玉却早转过身去,这种恩谢的可笑,就像上一辈子,自己百般怨恨之下还要对她说的谢恩之语一般,怕都是不qíng愿的吧,但还是要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往下吞。
净玉穿着一件红色狐毛大氅,红色的狐毛随风而动,白雪积在她肩头,像是把火上炙烤着抔抔白雪。随着她的步子那大氅也一深一浅的拖在雪上,这么一看又像是从漫无边际的雪地之中开出朵朵红梅来,向着远处无限的漫开。
到含元殿时,净玉的身子已经热了起来,一路小跑,额上也冒出了点点微汗。
她站在殿外平缓了呼吸,又搭上云庭的手跟在父皇的总管公公海长青身后迈腿进了朱红色的大门。
含元殿外依旧是白雪铺地,在那雪地之中一黑点,分明是她的嫡亲皇兄赵承衍。
上一世,她也得了消息赵承衍被罚跪,可那时她却在长chūn宫里迟迟没有过来,赵承衍因此大病一场,而后走路时都会有些不方便,而这她原本都可以阻止的。
一想到这里,她鼻头又有些酸,眼里也早已有泪在打转。
想都没想就放开云庭的手,大步跑向赵承衍,蹲在他对面,放下手中的小暖炉,轻柔的拍掉他发上积雪,又用手指轻轻的拂过他的眉毛,将其上落雪一一拂落。
紧接着就拍着他肩头已有三指宽的积雪,心中一阵酸涩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她的哥哥本应是九五之尊,却被害到最后发配充军死于他乡。
而他对自己那样的好,自己却……
委屈悔恨拥聚在一处眼中泪水止不住的流,寒风柔柔chuī着,脸上的泪水还未流出来便已经变得冰冷,这是这冷好像是在提醒着自己还活着,只要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望。净玉抹了把泪水而后解下自己的大氅穿在眼前脸色苍白却依旧直直的跪着的长兄身上一边对他说,语气不觉的柔软起来:“皇兄——你是不是又惹父皇生气了?”
赵承衍看着自己妹妹那张肖似母亲的脸,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自然,一时语噎,他好似已经冻僵了,微微动了动嘴唇,只道:“你别管,回去吧!别再病了,你向来身子不好。”
他想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泪,刚举起手便悬在了半空中,他的手已于冰块无异怕凉了她也怕她不喜,终是停在了半空。
净玉双手敷上他的手叫他:“哥哥。”
赵承衍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泪落如雨的赵净玉,一时间百感jiāo集,长久以来的委屈孤独都被她这一声“哥哥”所牵引而出。
这一声‘哥哥’一出,二人皆是落了泪。
一旁立着着的海长青看着这兄妹二人眼神中亦是有些惊讶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和五皇子这般亲近了?不过这也是好事,毕竟血浓于水。
海长青吸了口冷气,躬身开口道:“公主殿下,您还是先进去吧,与皇上好生说几句话,顺着他来,莫要,唉……”他不再说下去。
可净玉却已是明白,她看着眼前赵承衍冻紫了的双唇,双唇紧紧抿着,心中又是一阵心疼。抬头望着漫天大雪一行泪又落了下来,横亘与父皇和他们之间的,无非就是母亲的死。
净玉半蹲起来,为赵承衍戴上帽子,转身对海长青笑道:“谢公公了。”
海长青默然承了这谢,心中有些许疑惑但多得是欣慰,这小九总是懂点事了,要是往常定会莽莽撞撞的冲进殿中胡乱的说些惹皇上生气的话,一场大病后他瞧着倒是懂事了不少,一面走在她前面引着她往暖阁里走。
青玉铺就的台阶上无甚积雪,想是被宫人清扫过了,地上水渍倒是有一些,这么一恍惚就已经进了东暖阁。
进了暖阁才知外间究竟有多冷,暖阁里灯火通明,盏盏琉璃宫灯早已被宫人点起,她记得父皇最喜欢的便是兰花,巧那窗边书桌旁的花架上种的都是兰花,而她也记得,母亲似乎也最喜兰花。
心中便早已有了计较。
皇帝穿着常服正坐在桌上用膳,见她来了,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动却仍是没说出话来,便又继续用着。
净玉端端正正的跪下行了大礼:“玉儿见过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