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慢、慢一点,刚刚的再、再一次…」老人家竟然开口了,而且说的话是可以听的懂的!两兄弟面面相觑,又惊又喜。
「好,我再做一遍。」澄远灵活的转著针棒穿梭在毛线之间,并jiāo织使用不同针法,不时在复杂处停下来详细解说,不一回儿,一条简短的浅咖啡色披巾就告完成。
「喏,还不赖!老太爷,借花献佛,这就当晚辈送您的见面礼吧。」他笑道,起身将披巾围在老人家身上,在领口翻了个松结,态度之自然,就好像帝国沙相是他儿子一般。
老人家楞楞的看著颈间的披巾,又楞楞的看著眼前的陌生人,突然大喊:「贤婿!」此语真把天梵地藏两兄弟吓傻了,忙说道:「爹,你看清楚点,别乱嚷!」
「贤婿!贤婿!」老人不理,迳自乐呵呵的拉著澄远叫喊,只差没手舞足蹈,白眉弯成新月,沧桑的岁月老脸上也露出孩童般天真欣喜的笑容。
「无妨,老太爷开心就好。」
「可这…太委屈了你…」尤家何德何能,老父胡乱一喊,就多个了宰相女婿!?
「女婿,来拜见岳父!」老人家霎时脸色一变,正坐椅上,背挺笔直,威严无比。旁人还以为自己眼花,似见未疯之前的尤老太爷,只是那话的内容几乎让人要昏了脑袋。
拜、拜见!?
不用这麽认真吧───!?
两兄弟还没在内心的呐喊中回过神来,只见堂堂帝国沙相大人司澄远朝著疯癫老父双膝跪下,认真说道:「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三拜。」语毕,真叩了三个响头,咚咚咚三声,货真价实。
实话说,他俩已经一片空白,这是演哪出呢…不会下一次到帝国去,马上被抓起来凌迟处死吧…
「呵呵呵呵。」完全不理解儿子心底有多七上八下,他亲热的扶起司澄远,又转而笑得和善乐天。
「老太爷,您歹喝药,不然我就不教你新针法了。」老人眼瞳时而清亮、时而呆滞,心病虽要心药医,但他的身体显然也有不少陈年痼疾。
「好好好,喝药喝药──」用力点头,左右张望药在哪里,想赶快喝下去,女婿好教他,可张望了半天偏偏看不见药就在眼前。
三人jiāo换个眼色,地藏开口道:「爹,我喂您喝药。」老人家这回没像以前洒个整地整身,很快的就饮尽了药水,兴致勃勃的央澄远继续。
两人研究了半时辰,澄远看他频频不自觉搥著後腰,才qiáng制中断了翁婿编织乐,哄骗胁诱让老人家去休息。
「澄远,真不知怎该谢你才好…」明明是家务事,却拖别人下水。
「别这麽说,我挺喜欢老人家的。」嘴唇一抿,浅浅微笑。
「想问一下,你怎麽会教老父编织?说来惭愧,我们一直以为老父玩弄球线是无意之举。」经一番事,尤天梵对他欣赏甚盛,不禁有种错觉,若馥蝶真是嫁给这种男人就好了。
「这是老人家思念妻女的一种方式,若没猜错,令堂与令妹都擅女红吧,这府邸有不少织功活儿都是母女俩亲自做的,可很久没有添新,所以老太爷才想自个儿来。」一个老男人一辈子没碰过女红,粗略印象只知要有针有线,婢女不懂,怕老人家扎伤自己,不给拿针,他只好徒手想编出花样,自是一团乱。
「…没想到我俩随侍多年,竟不知老父心意,实在不孝…」惭叹。
「不必自责,要不是我自己有类似经验,大概也同你们一样。」以往总是昂非帮他裁fèng制衣,一年冬,他也想趁著閒暇,亲手帮昂非织条保暖围巾,还不是呆呆的拿了两样玩意,躲在角落纠缠成千千死结。
「总之多谢。」千恩万谢,说不尽感激。
「两位留步吧,後日便是继位大典,忙碌出进请多关照了。」真正的战场…才要开始。
(87)
「诸位使臣,请在此稍待片刻,等会儿依序晋见黑皇陛下。」
玄武朝殿前阁殿,如今热闹,各国使节齐聚一堂,排场气势,暗自较劲,谁也不gān示弱。不过总体而言,还是能从微小处看出端倪的。北方诸国多已举帝国为共主,南方诸国传统上仍保持与玄武的紧张亲密盟约,惟馀国家,以倭国为主,则属於望风糙偃派,随时伺机在两阵营间取得最大利益。
纵使桌底下如何暗cháo汹涌,可那天边明月永远是最亮眼的,不论是哪国使臣,无不窃地里窥视著代表帝国的澄远,他独树一格,偏不驻足官厅,而落於寻常人家,七日不得见,反倒让苗域、蛮崎的使节更想一揭庐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