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当河面上再度恢复平静时,他漠然的随手摘了一朵路边的野jú掷入水面,接著说道:「我是不信鬼神的。」活著的世界是人的世界,死人若有意义,那完全是因为他存在某些人心中。他如来时一般静悄悄,往离村的路上行去,迎面碰到了三个蹦蹦跳跳的孩子,他们一看到司澄远,便一副作贼心虚的模样,其中一个孩子小心把怀里剩得半颗果子揣得更紧,这是他要带回给娘吃的,不能给讨了回去。「大哥哥要离开了啊?」带头的孩童装著若无其事的模样,壮著胆子说道。
「嗯。」他掏出一张纸,迅速写些东西,然後递给男童。「这个地方可以帮助你们,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孩童们楞楞的看著这个漂亮的大哥哥,哗,他的声音也好好听喔,也不管有听懂没懂,胡乱的就收下纸张点头,崇拜的见大哥哥帅气上马驰去後,孩童们嘻嘻笑笑的打闹著往回家的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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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年天灾人祸,这世道并不平静,疫病埋葬了农村大部分的男丁因而导致生产力不足、饥荒蔓延,城里qíng况虽不乐观但总可勉qiáng度日,但乡下地区早已饱受摧残,因为粮食不足而倒下的百姓越来越多,官衙却以总总推托之词迟迟不肯发放赈米,还变本加厉,加重税赋与qiáng徵土地,所谓饥寒起盗心,吃不饱的人们纷纷舍弃良心gān起了qiáng夺劫掠的无本生意,江南地区的各处山头盘据的野盗数量急遽增加,让找仇家的困难度提高不少。
离开渔村之後,他心qíng日益烦躁,初时还能念在他们不过是为了生计,乃不得已才gān起土匪的份上,教他们一些正当口的法子,可後来他只是冷冷看著那些人怨天怨地又贪得无厌的嘴脸,再也不想多费唇舌,歼灭了一个山头就到下一个山头,手里的木剑吸收了斩人时四溢的鲜血变得通体透红,像是隐藏了无数人的怨恨,散发出著令人畏惧的yīn气。
如果一个人shā • rén越货已经毫无罪恶感,那麽几乎可以不必期望他会自行放下屠刀,已经近三年了,这群人的脸孔就像个恶梦,化成灰仍还是那麽鲜明清晰,司澄远嘴角扬著一丝讽刺,生意越做越大了呢,筑起坚固豪华山寨,换了比军队还jīng良的兵器,牢里绑著的年轻的男女这次要卖往哪里呢,看来日子过得不错,随便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头目都可以收上两个老婆,想必土匪头子一定更是逍遥吧。
不要问他有没有犹豫,在他当著一个孩子面举手砍下他父亲的头颅之後,他的心随著溅上脸庞的污血冻成万年寒冰,他知道有些人是无辜的,但他克制不住自己…好像心口有一个万丈深渊,如果他不把什麽填进去,那里就会跑出什麽妖魔鬼怪一样,所以他只好拚命的…拚命的灌著人们的哭喊和求饶,灌著人们温热的血液与泪水…
脚下叠著腥红的ròu块,直到放眼所及再也找不到一个活人…他终於停下了手,红剑从麻木的掌中滑落,轻声没入土中,任山风再怎麽qiáng劲,浓浓的血腥味飘之不去,他是…罪人。
「你长得真俊,一定跟我合得来,请问尊姓大名,朋友。」旁边大树上不知何时坐著个男子,他两脚在树间晃呀晃的,无视於遍地尸首的炼狱景象,居然还能笑出来。「你杀得太激烈喘成不会说话啦,好吧,我委屈点先自我介绍,在下韩墨北,今年二十一,未婚,兴趣是吃饭和流làng,我都漏底了,该换你才公平了。」他笑嘻嘻的说道,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被shā • rén灭口。
「…你不怕我?」不怕一个连妇孺老幼都能痛下杀手的人?他有些恍惚的问,思绪不知游dàng何处,整个人像无根的浮萍,明明站在那里却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极恶之徒,shā • rén是不哭的。」他早些时候就到了,整个过程全程目睹却没有出面阻止,因为…他没看过一个人这样哭泣著杀戮…好像有著如大山般无法负载的悲痛,还有满腔几乎要炸裂的憎恨,又像是在残忍的鞭笞自己,不停的挥舞木剑,无qíng将鲜血染上自己的泪…
这人是存心让自己背负无法原谅的罪恶。
「…我不想杀你,快滚。」司澄远闭上眼睛,拳头松开了又紧握,他说话yīn气bī人,却有著一丝无力,韩墨北没有理会他的威胁,依旧维持著友善的笑脸,两人不再说话也不动,像是在较劲些什麽一样。夜晚,月亮占据的天边,láng群敏锐的鼻子嗅到了甜美的香气循线来到山寨,满地的美食惹得一声声愉悦的láng嗥,唯一的障碍便是两个人类…要攻击他们吗,láng王思索。与生俱来的动物直觉让它不敢轻举妄动,不论是那个站在尸块间浑身血腥味的人类,还是那个坐在树间生得娃娃脸的人类。它下令一些láng在他们周遭警戒、随机应变,其他则在附近享用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