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隔多久了呢?那么自然的场景?
曾经以为,所谓的分开,不过几月,如今,相隔竟是万里,是无法通达的时空。
"严初……"无意识的,从嘴角泄出一丝声音,胸口被这突如其来的名字击中,再也无法qiáng作笑颜。
因温馨往事而扬起的嘴角尚未回复,洛向非已被随之而来的残酷现实扼住了呼吸,心脏一阵阵的抽痛。缓缓蹲下,紧紧咬住手背,用另一种痛将零碎的哽咽bī回。
第4章
已经无法回去了,不是吗?已经决定忘记了,不是吗?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嘲弄,重新开始一段人生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为往事难过?为什么放不开?
可为什么……要是我呢?为什么……?
手背已在口中被咬得鲜血淋漓,洛向非索xing伏在地上,困shòu般的嘶吼,压抑而绝望。
让我最后再哭一次,最后再缅怀一次,好不好?
坚qiáng的外衣暂且脱下,让最脆弱的部分主宰,既是宣泄,亦是一场告别。
身在一段历史,历史里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午后的阳光中,寂寞的角落里,有一个人,为时光之外的生命以泪做祭。
第十六次拿错药材后,洛向非第十七次感慨自己的选择。家里,本可算是世代行医,到了他这里,愣是顶住父母的压力,巴巴的跑去学通信。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天,乖乖顺从了,当个孝子多好,也省得如今,英雄无用武之地。
"止血消炎,止血消炎,huáng芪,还是三七来的?怎么名字都那么像。"
洛向非又开始头大。
"就知道你分不清,还是我来好了。"莫雁取笑着从身后转出。"那边的绷带没有整理好,你过去弄一下吧,省得待会儿大批人回来,措手不及。"
"嗯。"洛向非乐得转手。
刚要走,想想不对,又回身倒了杯热水端给莫雁,拉他到一旁的角落里,qiáng按到凳子上坐下。
"你还是歇歇吧,别累着,风扬一来就病倒了,这一个多月了,还没什么起色,其他几人也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想来,应该是水土不服的原因了,正应该多调养。你可好,整天的泡在药堆里,生怕没活gān一样。今天早起,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些发烧。"
试试温度,还算正常。却看到莫雁脸色发白,密密的渗出了一额头的汗珠。
"怎么了?不舒服吗?"洛向非有些发急,几个人同路而来,境遇相似,相依为命,全被洛向非看作弟弟般照顾,大小事qíng,总要cao下心的,莫雁又在其中与他最好,自然最看重。
"没事。"莫雁咬着下唇站起身,腿下一软,差点就倒在地上。
洛向非赶忙扶住,"还说没事,你…"
"我真的没事,"莫雁急急打断,也许是觉得语气太qiáng硬,勉qiáng挤出一个笑脸,"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没关系的,风扬几个都病着,做不了什么事,我再歇着,又要被医师说闲话了。回头,拿个药什么的都麻烦。"扶着洛向非走到药柜前,靠在桌子上,"顶多,多休息了,你监督我好不好?"有些苍白的笑容,却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
实在拗不过,洛向非只好同意,再三叮嘱他不许逞qiáng,放手去了一旁。
成堆的纱布经过洗,蒸,晾,再收拾好,垛在一起,几乎成了小山,洛向非一时怔忡,活在二十一世纪,远离动dàng地区,对于战争的残酷几乎一无所知。也曾与朋友一起感叹过"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似乎刀头舔血,征战南北,是一件很值得艳羡的事。可真的经历了,才知道,杀戮向来都不是从书里或电视中能了解的。月前的一次夜袭,终让他第一次认识了什么叫地狱,四下燃起的营帐,近在咫尺的惨厉呼叫,明明是向他们跑来的少年,下一秒,已经被铁骑无qíng的踏在足下,跌跌撞撞的从嘈杂中逃出,才发现已是满身鲜血,敌人的,友人的,还是自己的,分不清,辨不出,却真真切切的温热着,在脸上,衣服上浓稠地流淌。纵然顾华阳平日整军有方,在短时间内迅速地组织起了抵抗,驱回了凉国的兵将,营地周围星星点点的烽火,仍然烧了足足一夜才在黎明的曙光中渐渐熄灭。军医帐中躺满了伤患,熬药的大锅三天三夜不曾空置,双手撕绷带撕得都几近脱力,浓重的血腥气在周身环绕,让洛向非隔了整整一周才能正常的进食,至今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