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慢慢站起来,转过身,掠过眼眸深沉,一副气定神闲模样的迟君彦,直视那一张张带着不屑的脸,是谁在叫嚣着,不能让那妖人的徒弟继续危害人间。有人持着武器冲上来了,我只是微微一笑,单手托起琴身。发带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骤起的西风里,我的发在身后飞舞不休,我在他们眸中看见状如厉鬼的自己,我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说,“在今日之后,这断鸿崖将不再是断鸿崖,它的名字将会是,断魂崖。”
右手渐渐抬起,摸索着琴侧的机关,只要我的指尖轻轻按下去,这里,将会变成修罗地狱……
“住手……”
右手被弹开,耳边忽然听见一声怪异的呼喊,直觉抬起头去,看见……
一只老虎?一只飞天的老虎!一只会说人话的飞天的老虎?!
眼前忽然爆出一片耀眼的白光,一切都模糊掉了,意识在那片白光中渐渐消散,闪现在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那只老虎,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
第32章【修】?
第32章【修】
水气氤氲,薄薄的白雾弥漫在房中每一分空间,肌肤在如烟似幻的水汽里若隐若现,泛着莹莹的光亮,鼻间嗅入的是不知名的幽香,温暖的感觉渗透每一个毛孔,喉间舒服的咕噜一声,身子贴着池壁慢慢下滑,直到整个人浸在弥散着花香的浴池中。白玉为阶,引清流入池,淡紫的发在水中慢慢铺展开来,似暗夜里盛放的神秘鸢尾,丝丝缕缕都是致命的诱惑。
“公子。”纱门外传来少年怯怯的声音。
“进来。”将头探出水面外,不经意的甩动,长发上细碎的水珠四散零落,激起一片熏染的光亮。
自顾自地打理这一头长及脚踝的三千烦恼丝,迟了些才发现脚步停歇,身侧半晌无语,目光扫过去,少年直直看着我的发,呵,别说是他,连我也用了足足三天才适应现在的自己。
嘴角勾起弧度,我的眼中含一抹笑意,“欢喜,你是想让我着凉吗?”
满意看他颊边泛起红晕,如火如荼燃至耳边,半是慌乱地将手中的衣衫放至池边的藤萝编制的躺椅上,双手垂落在身侧,眼睛一径盯着脚尖看。
目光瞄向一边的浴巾,眼中笑意更深,今日作弄的也够了,再下去有“人”要不满了。
冲他微微一笑,“你先出去吧,飞景的药也是时候喝了。”
欢喜如遭大赦,转过身飞快地走出去,轻飘飘的衣袂飞扬起来,像是花间翻飞的蝶。
将长长的发拨弄到身后,侧身拿了搭在一旁的布巾,目光触及水面倒映出的容颜,微微皱起眉头,手臂不经意的一划,乱了波光潋滟的平静,余一池涟漪激dàng。
银色锦袍,触手细软丝滑,同色丝线绣出式样繁复的木槿花纹,重重叠叠,一路绵延,衣袖处祥云缭绕,如入仙境。
飞景说那是我前世的装扮,姿容卓然,灵气bī人,渊祭,他这么叫我,他说,我的主人,我已经等了你上千年,为了重逢。
有道是:古佛拈花方一笑,痴人说梦已三生。
前世吗?我低低笑起来,多么遥远的回忆,慕韶华,叶离qíng,叶安然,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原以为重生便是一世的开端,便可放下过去将命运重新握在手中,如今方知一切不过是一时机缘巧合,昔日九莲山上,拼着魂魄离散将同伴的元神送入轮回中,原是不抱任何重生希望的,没料到,不同时空的三魄竟能有机缘汇集,而三魄汇集,封印解开之时,就是渊祭重生之日。
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千年前那段平和安详的时光,那时候的落尘,敛融,涧芙,还有,那时候的岑寂,绣着白木槿的花瓣的衣摆擦过万树琼花,凝碧华叶,只为追逐他一个背影,却不得不在目光相触的瞬间转身离开,因着他身边涧芙温婉的笑靥。他们都说,渊祭是万年难融的坚冰,周身风霜围绕,寒气袭人,即使chūn日的暖阳也难渗入分毫,只是他们都不知道,那冰峰下掩藏的熊熊火种,那份注定独自寂寞的无妄痴恋。
披上里衣时,低头的动作让视线停滞了一下,雪白的胸口,有一枚殷红的血螭印记,细细的纹路,小螭的头尾温柔地盘起,似在沉睡。这就是薛青冥要找的东西吧,自我降世起就镌刻在心口的标记,犹记八岁那年,雪色梨花树旁初见外人,一时惊慌的我由树上摔下,是薛青冥为我接骨疗伤,那个十来岁的少年低声哄劝着疼痛着的我,手中却是抖个不停,那一幕至今还在脑海中清晰可见,只是如今,我们之间却是隔着忘川奈何,天上人间再难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