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躺到chuáng上去，老骨头仿佛都在嘎吱作响。

刚醒来的时候，简直不敢想象世上有这么荒谬的事qíng：男人和女人，美貌和丑陋，青chūn和衰老，富贵和贫穷……怎么可以把我放到这样的身体里？

光滑的皮肤突然变作鹤发jī皮，围绕身边绫罗脂粉突然变作粗布芒鞋，年貌正好突然变作风中残烛……一个黑小子和一个村姑跑进来说是我的儿子媳妇，我还有个孙子……

是在……做梦……

再睁开眼睛，qíng况还是一样。然后，还是一样。

“娘，您身体刚好，这些活都让我做吧。”

“娘，这拐杖您来试试合手不？还有没有木刺，我来再磨磨。”

“娘，您身体不好才给您卧的jī蛋，别给阿牛了。”

“是啊，奶奶，我不爱吃jī蛋。”

“娘，过年您和阿牛穿新衣裳就行了，我们年纪轻，穿了叫人说轻浮。”

慢慢的，居然也就适应了。好像我本来就是个乡下的老婆子。

开始谈起收成，谈起庄稼活。开始纳鞋底，做饭，打扫屋子，晒咸菜，喂jī鸭。倒好像过往那靡靡绮丽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我安安静静等待死神再次来光顾我。

这一次，我不会慌张，要朝它笑着，要走得gāngān净净，从从容容。睡眠的黑幕慢慢罩下来，仿佛又回到两段人生中间那段永恒的黑暗中。

好像还差几年啊……

喂，如果你能再活一次，你要怎么活？

……要活得gān净……

再也看不到丑陋肮脏的人，看不到龌龊恶心的事。

不要漂亮的脸，最好谁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安安静静的，就像我小时候以为会跟红凤过的生活，弄个乡下的小屋子，养两头牛，一群jī鸭。

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有人爱我，但是不要男人对男人，或是男人对女人那种，要简简单单，gān净的爱，跟那回事没有关系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