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戴维终于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酸水,眼泪都涌出来了。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他在一个文明的社会里出生、长大,习惯了一个尊重人权的环境。就算是在上学的时候因为太书呆而被一些人欺负过,可那也不过是丢番茄酱或者把作业缠起来这样轻飘飘的玩笑。他当然也知道这个世界上人可以对同类做出残酷的事儿,但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过就是在跟着前面那个bào君在沙漠中行走的时候多说了点儿哀求的话,可他连自己的嗓子也说得沙哑了。是,他的确尝试过弄断手上的绳子,甚至用牙齿咬,可绳子没断不是吗?当然了,他躺在地上装昏倒只有一次,为此还被马拖了几米呢,手臂和脸颊上都擦破了。
好吧……也许他不该试着攻击血láng。可是,他是个俘虏啊,俘虏难道不应该努力试着逃跑并奔向自由吗?
这些事qíng都是符合逻辑的!
《桂河大桥》《坚不可摧》《哈特的战争》……所有的电影都在阐述这个道理!可那个野蛮人都不懂,他狠狠地给了戴维一拳,然后就不由分说就把他的双脚也捆起来,用可怕的力道将他脸朝下地丢上了马背。戴维如同一头死猪般被马儿驼着,从夜晚走到天亮,从寒冷得发抖到热的冒烟,他哀求过,威胁过,也许诺了金钱,甚至愿意给印第安人做洛徳镇的内线,可血láng完全不理会他,只是拔出短刀挥舞了两下。
戴维jīng疲力竭,完全绝望,他愤怒又委屈,难受又悲伤,终于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了。
这个时候血láng勒住了马,然后来到戴维的身边,一下抓住他的后衣领,像掀翻一只麻袋一样将他拽下了马。戴维重重地摔在沙地上,尘土飞扬起来,铺满了他全身,他大声地咳嗽着,却没法爬起来。他用手抹了把眼睛,脸上顿时一塌糊涂。
“你可以休息一下。”血láng对他说,“太阳升到最高处的时候,我们就到了。”
“到哪儿?地狱吗?”戴维声音沙哑地说。
“我们的营地。”血láng心平气和地说,“也许那里是你的地狱,但对于我们来说,那里是家。”
“我也想回家。”
家,甜蜜的家……纽约那个。
戴维鼻子一酸,又忍不住流下眼泪。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这么容易流泪。”血láng皱起眉头,“就算是我们的孩子也不会!”
“既然……”戴维哽咽了一下,“既然上帝让人拥有泪腺,那哭一哭也是……很合逻辑的……”
要是安德鲁神父听到他的回答一定会感动得拥抱他吧。
“毛嘴子的上帝是个邪神……”血láng在戴维的面前蹲下来,“你们到来以后,杀了我们很多勇士,把我们从家园里赶走,你们都说那是上帝的旨意。你们的神让你们崇尚杀戮,并且还砍掉树木,挖开大地,他一定是在黑暗中诞生的邪神。”
他的英语有些语法问题,并且带着很古怪的口音,可戴维却无法反驳。他明白白人西进运动中印第安人遭遇的灭顶之灾。但他还是委屈地嘀咕:“上帝生在哪儿这件事我觉得你可以和洛徳镇那个穿黑衣服的金发家伙讨论,我甚至可以帮你介绍一下,但我一个印第安人都没伤害过,我也没打算伤害任何人。”
“你也朝我们开枪了。”
这次总不能说是“你们先动手”了,戴维词穷,在开火这件事儿上他只是听到卢卡斯警长的命令条件反she而已。但是现在要跟一个没有接受过现代生物学教育的印第安人说巴普洛夫的狗实在太艰难了。
“在夜里什么也看不清,我都是朝天上she击的,”戴维急中生智,“你看一看就知道了,那破枪连准心都做歪了,什么也she不中。所以我是清白的,我们完全不是仇敌,你没有必要这么防着我。”
“你见过láng放走它的猎物吗?”
“实际上我连láng都没见过。”
他终于成功地噎着了对方,戴维看见血láng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接着他站起身来,又嘀咕了几句,向马儿走去。
“你又说我是白痴,我听见了!”戴维大喊,人格侮rǔ有一回就够了。
“不,”血láng背对着他说,“我是说,为什么毛嘴子会让你这种笨蛋参加战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