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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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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今天,我和地狱的缘份已尽。那确曾是一座地狱;古老的地狱,人子打开了它的大门。

同样的沙漠,同样的夜,我又在银色的星辉下睁开疲惫的双眼,而生命的主、朝拜初生耶稣的三博士,心、灵与思想依然无动于衷。我们何时才能在沙滩与群峰之上,向着新的劳动、新的智慧致敬!为暴君、魔鬼的逃亡,迷信的终结而欢呼——成为最初的使者——迎接人间的圣诞!

天国之歌,人民的脚步!奴隶们,我们从不诅咒生活。”

她将阿瑟的诗歌念给福楼拜听,围观的还有左拉和屠格涅夫。

这是在巴黎,福楼拜在母亲葬礼之后第一次前往巴黎。

维塔丽劝他别总是待在庄园里,该出门散散心,他便决定带着兰波兄妹来巴黎见见老友。

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是俄国贵族后裔,今年55岁,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爱弥尔·左拉33岁,正当壮年,他3年前结婚,婚后开始蓄胡子,现在是一位有着漂亮胡须的刚步入中年的英俊男人。

朋友们都知道兰波兄妹算是福楼拜的学生,维塔丽既是学生,又是陪伴者,她在克罗斯瓦庄园是很有必要的,可以避免让福楼拜整天沉浸在丧母的哀伤中。所以福楼拜愿意介绍年轻的学生给好友们认识,他们都觉得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

屠格涅夫自己就是诗人,欣赏水平很高,立即体会到这几篇诗歌的美妙:那是一种澎湃的少年激情,锐利,文字从他的笔下流淌出来,纯净自然,带着少年开始成长迈向青年的那种撕裂的痛楚,那种不确定的质疑一切又痛恨一切的青春躁动——

“在关注的田野中……撒旦,费尔迪南,带着野生的种子奔波……耶稣在紫红色的荆棘上行走,并不把荆棘压弯。……耶稣曾经踏过激荡的水面,那盏灯为我们照出他的身影:浑身素白,披着棕色的饰带,站在翡翠色的波浪间……

我要解开一切神秘的面纱:宗教与自然的神秘,生死、未来、过去、宇宙的起源、混沌、空虚。我是幻影的主宰。

听!……”

左拉,不用说,也能一下子就体会到诗歌中的激情。

这几篇诗歌的作者就在他们面前,年轻得不像话,脸上还带着少年的婴儿肥,稚嫩得让人无法将真人和诗歌联系在一起。

维塔丽的声音很好听,还是女童的甜脆声音,正在变声期,但女孩子变声期不像男孩那样变化巨大。她轻柔的念着哥哥的诗歌,情绪饱满,抑扬顿挫,富有乐感。

念完了,她放下稿纸,看向福楼拜,随后依次看向屠格涅夫、左拉、阿瑟、福兰,还有阿瑟在沙勒维尔的好友欧内斯特·德拉埃。

福楼拜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屠格涅夫,脸上神情很是得意。

屠格涅夫非常克制的微笑,“瞧!你可找到一个了不起的学生啦!”他声音低沉,很流利的法语。

福楼拜忍住想纵声大笑的念头,又看向左拉。

左拉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真是奇妙!”他看着坐在福楼拜身边的阿瑟:太年轻了,个子不算高,俊秀的脸庞,他的诗歌中闪耀的灵魂的光芒,跟他脸上的羞涩微笑一点也不统一。

左拉其实也不太明白有多“奇妙”,只知道他自己写不出来这种轻灵的文字。阿瑟没有使用过于华丽的辞藻,没有超出常用词汇的范畴,但他的文字中带有的那种意境——像8月的热带阳光、像北极的凛冽寒风,奇妙又虚幻,热情又冷酷。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

阿瑟先是高兴,但紧接着因为这段沉默而有些不安。他紧张的看着维塔丽。

维塔丽朝他微笑,似乎在示意他不用着急或是紧张。

他稍稍放松下来。

屠格涅夫缓慢的说:“太美妙了,但可能很多人会看不懂,可能需要很多年才会有人承认你确实是一位优秀的——不,是了不起的诗人。”

左拉惊异的看着他。

“超前的天才总是比较艰辛,不太能容易被人承认,也不太容易被人理解。”维塔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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