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鹿迟星盯着他,嘴唇阖动,没有说话。
“怎么?不记得我了?”鱼俭伸手点亮三十三楼,手指恶狠狠地压着按键,像是和谁较劲,勾着唇,脸上偏偏带着戏谑,像极了乍逢故友的寻常神情。
“记得。”
鹿迟星回过神,目视前方不和他对看,淡淡道:“我一直都姓鹿,随我爸的姓,外婆不喜欢,那时就从来没说过。”他妈是小三,邻里间私下说闲话,却也不会当面问他爸爸叫什么名字,让鱼俭误会到现在。
那一瞬间的失神像是不存在,鹿迟星拾回偶遇故人的套路,“你也来这里吃饭?”
鱼俭都气笑了:“你来饭局前都不打听打听都有谁?”
鹿迟星终于有些惊讶:“我不太清楚,还以为……”
“刚回国?”鱼俭打断他。
“嗯,半年了。”
电梯里沉默下来,隔在彼此间的十年时光如同恶兽,将一切亲密和暧昧吞噬干净,连个自在都不肯剩下。鱼俭通过镜子不动声色地打量鹿迟星,他的记忆也许出了什么差错,有时候总觉得那个青涩干净的少年是他的想象,少年的眉眼渐渐模糊,最终成了一场不可说的幻梦。
鱼俭甚至考虑过去咨询心理医生,尚未成行就在这里重新遇见迟星。
那作乱的记忆在第一眼就回忆起了迟星的相貌,好像从未遗忘。
回忆一旦开始,就要连同经年的委屈一起反刍出来,鱼俭咬牙忍了许久——这许久不过是让电梯从十楼跳到十三楼——终于忍不住问:“你以前从来没有回来过吗?”
从来没有想过去找他吗?
鹿迟星摇头,“回来过,待了三个月就又出去了。”
“是吗。”
他们连旧情人都算不上,撑死不过是故人。
“哈回来了也不联系我。”他笑得尴尬,换作老朋友就该说一句下次请他吃饭赔礼。可鹿迟星抬眼,快速地扫了鱼俭一眼,撞上他的目光后又不自在地收回去,十分刻意地忽略过去了他的话,当做没有听见。
鱼俭没有旧情人也没有前男友,能够舌灿莲花的一张嘴终于黔驴技穷,无从判断鹿迟星是认为他不自量力太拿自己当根菜,还是只是在国外呆了太久还不习惯中国式客套。于是就只能跟着沉默。
鹿迟星垂头看脚尖,鱼俭就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鹿迟星,看他眉眼里岁月侵染的成熟与从容,看他紧紧抿着的一双薄唇,看他身上是不是还留着旧时的痕迹,看他心上有没有分毫情意。
也看他自己的少不更事。
“——叮。”
沉闷的气氛终于被电梯开门声打断,老陈等得着急了正在电梯口守在,见他们一起出来,拉着鱼俭就要介绍:“鱼总,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鹿大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