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女儿32

柳森休息了一番，待自己的精神明显恢复后，又来到了礁石上。

朦胧的月华淋在潮湿的海礁上，反射出莹莹蓝光。

捂着膝盖的王子，眼里闪烁着狂热的色彩：“我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获得永生？”

有谁会不害怕死亡？

拥有地位与权势的人，又有谁能拒绝长生的诱.惑呢？

他必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不是永生，只是更长的寿命，几倍于普通人的寿命。”柳森说，“至于你要付出的代价……十分简单，那就是你的双腿。当你饮下这记神奇的魔药，它将会变成一条结实有力的鱼尾。”

“不行，”这回答出乎他的意料，王子脸色霎时变得青黑，“我绝不能接受这个条件！”

他坚定地相信，帮他表达出拒绝后，眼前绑.架他的人鱼一定会与他认真仔细地商量。

毕竟，他有充足的理由认为，这些阴险的、见不得光的海底生物对他是有所图谋的——或许它们就是靠这种方式增加同族的呢？而作为身份尊贵的王子，他觉得，凭借他高贵的身份，即使在目前的处境下，也有足够的谈条件的底气。

这是独属于贵族的骄傲。

因此，他挺了挺胸，面色执拗起来，甚至连眼神也多了几分傲慢。

“我想你弄错了什么。”柳森淡声道，“我可不是来和你谈条件的。”

她忽然笑了下，皮笑肉不笑的，“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决定。你最终的那个决定。”

王子背靠着礁石壁，背后阴冷潮湿的触感，暂时麻痹了他的大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情绪再次浮上来，攫住了他的心脏。

柳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眯眼道：“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喝下这瓶昂贵的魔药，获得漫长的生命。我们将会把你献给海王的女儿爱丽儿公主殿下，她美丽且善良，会十分宠爱你，而你仍然能葆有你的富贵与荣华。”

“二，我将会处决你，立刻。”

“选一个吧，殿下。”

那条灰蓝色的巨大尾巴，一下一下地拍击在湿润的、莹莹反光的石面上。

也砸在王子沉重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畏怯地躲入云层，礁石上的蓝光黯淡了下来。

王子双膝跪地，抓挠着头皮，沉默不言。

柳森却失了耐心。

她将黑色的魔药放到王子面前，而后，退后了一小段距离。

就在王子以为，她威胁的话只是说着玩玩，现在终于还是选择了后退一步，与他心平气和地协商条件的时候——

柳森反手掏出珊瑚弓箭，对准王子的眉心。

宝石锋利的边缘，浓缩着绚烂的光。

王子清晰地记得，自己的膝盖被射穿时，那种直冲脑髓的疼痛。

他下意识倒抽了一口气，浑身上下的肌肉都颤抖着。

“殿下，您思考的时间有些久了。”柳森平静地提醒。

王子惊惶地看着她。

她的身后，斗篷人鱼一言不发，冷眼观看着；海底巫婆正掬起一捧凉滑的海水，浇到自己的布满吸盘腕足上。

没有一个人能帮他的。

“我、我喝！”王子忍辱负重地说。

柳森点点头，想了想，她又问道，“你是自愿的吗？”

近乎凝滞的空气，像极了冰冻的霜。

“……自愿的。”王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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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饮下魔药后，三个“邪恶海底生物”聚在他身旁，交头接耳。

海底巫婆边观察他的反应边出声解说，斗篷人鱼拿着海草编织本，在一旁安静地记录。

这位矜贵的王子殿下，此刻看上去极为痛苦。他双腿踢蹬着，手背上青筋凸.起，扼着自己的咽喉；鼓胀的眼白里，血丝密布如蛛网。

“你们给我喂了什么？你们给我的究竟是什么药？”他撕心裂肺地叫着，“放我回去！我要回到我的王国！”

“王子殿下，一切皆有代价。”柳森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求长生的路上必须付出的。”

她不希望王子只是因痛苦而死，那样对于之后魔药的研制没有任何价值。所以，她用她施加了蛊惑魔法的声音，不断鼓励着王子，让他能在剧烈的痛苦中保持清醒——就像溺入深渊的人挣扎时抓到的那一线光一样，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涯，虽它飘忽遥远，但它真切地存在着，鼓舞着人咬牙坚持。

她真切地希望他活着，或者说，能稍微活得久一些，这样海底巫婆的研究进度没准也能快一些。

望着王子痛苦的表情，柳森的神色没有丝毫动容。今晚的夜色太深太浓。隐约的光线，也稀薄得如墨汁中的牛ru。轻纱似的光覆在她半边脸上，让她看上去更加冷酷与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