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修）
许冥：……
打小人，这个她知道。就是拿鞋子狠敲画有仇敌画像或写有生辰八字的小纸人，边敲边咒骂，堪称云殴打。
这本是属于人类的一种迷信活动，她之前去某个副本改剧情，曾顺手把这个元素加进去，当时一帮怪物员工，还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好像从来没听过一样。
结果最近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在副本里流行开了——现在甚至都能被算作是管理行为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人类文化输出吧。
不过许冥不明白，为什么是打小人？
“因为打小人的拖鞋可以重复用，比较环保。”村长认真道。
许冥：…………
她张了张嘴，想想又将吐槽给咽了回去。
对于不瞎哔哔的甲方，许冥决定宽容。
话虽如此，她左思右想，还是好心补了一句：“不去招惹，至少也该定期去了解下那边的情况。你们这不看不管的，万一里面出什么变故呢？难道还指望游魂出来报警吗？”
“变故？游魂的变故，最多也就是真的自相残杀吧？这倒是值得坟头蹦迪的好事……”村长眨动着八只眼睛，“而且我也有定期检查副本规则的运转情况。”
“……规则不是万能的。”许冥深深看他一眼，“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懂这句话。”
村长：“……？”
他不解地看许冥一眼，缓缓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了。”他指指面前的宅院大门，“里面就是游魂的领地。不过师傅你真要现在进去吗？”
许冥：“？”
“这里是玩家必过的关卡，只有从这里找出必要的线索，他们才能离开。”他掏出平板，给许冥看上面的数据分布图：“根据以往的平均通关速度来看，这批玩家很可能还在里面。”
“没事，我会藏。而且哪怕他们看到我，也只会以为我是玩家死后变成的野怪。”
作为一个声名狼藉的送人头专业户，许冥对这种事很有经验：“这次的玩家里还有我的托，他会帮我打掩护。”
村长：“啊？……哦。”
他看上去还是不太相信许冥的那些“道具”，连带着对许冥本人都有些忧心，想想又补充一句：“如果遇到危险，您就喊，我在外面听得见。”
“？”许冥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听见了之后呢？你要进来救我吗？”
“这倒不是。”村长不好意思道，“我的意思是，听见我就知道您任务失败，我就可以回去了。哦，当然，其他的交易还是会继续的。”
许冥：“……”
“谢谢关心。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她说着，旋身推开大门，径直闯了进去。
*
这个群聚地的外在表现，是一个两进院落。为配合副本整体氛围，装修得相当破败，典型丧葬风，一点亮色也无。
大门在进入后自动合上，发出沉重的声响，许冥独自往里走，考虑到被玩家看到的可能性，用的还是练了很久的丧尸步。
至于游魂，此刻完全不在她的警戒范围内——怪物雨天才能袭击玩家，这是这个本的铁则。横竖现在没下雨，嚣张一点又怎样。
……然而没走多久，她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
好安静。
没有活人动静。
这也不奇怪。这次队伍里有高玩也有菜鸡，不管是速通关卡还是速度团灭都有可能。
……问题是，不仅没有活人动静，她连非人的动静，也感受不到。
许冥眉头拧得更紧了些，走路恢复成了正常姿势，摸出把菜刀提在手里，握着刀柄的手微微收紧。
她有过不少和游魂打交道的经验，对那种东西可太熟悉了——无来由的恶意，无来由的杀戮心。哪怕受规则所限，暂时无法现身，它们也一定会躲在各种阴影处，死死盯着猎物，直到能动手的那一刻来临。
但现在，她一丝目光都没有感受到。
太奇怪了。
许冥警觉更甚，越过内院门，继续往院落深处走去。两边厢房皆门户大敞，像极了一只只正在窥探的眼睛。
她一间房一间房地看过去，还真找到些东西——
东厢房里有悬挂的绳环，西厢房内有一只落单的绣花鞋，鞋子内还附赠一只断脚。厨房内的案板上有细碎的肉末，院落的井栏边落着个白色的布娃娃，正房的棉被一掀，哗啦啦滚出一堆眼珠。
这些东西上犹留有浓厚的恶意，有的甚至还保有一定的活性。被发现的眼珠宛如蝌蚪般跟在她后面跑，扩张的瞳仁里迫不及待地张开环状的尖齿，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崽。
但——这些都是死物。
许冥能分辨出来，它们不是游魂，而是从游魂身上掉落的零件。本体却统统不知所踪。
这场景看上去，倒真像是村长说的，游魂自相残杀，互殴消亡。
……告诉我是员工的聚众打小人真的起效了。这不科学。
许冥内心的科学观短暂动摇了一下，又低头看看自己腕表——液晶屏上的数字在她抚摸那堆道具时，曾一度飞速下跌。现在数字稳定在78。
如果是对付普通游魂，这点数值绰绰有余。就怕出什么意外……
此外还有个问题。人游魂都自相残杀完了，那她敲打钉子户的任务……是算完成了还是算白接了？
许冥抿了抿唇，不客气地一脚踢飞某个正凑到她脚边张嘴要咬的大眼珠子。当即决定先出去和村长通个气。
恰在此时，却听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又有村长的喊声响起，柔和的声线听着毫无威慑力。
许冥一头雾水赶出去。待到门口，却又一顿——
只见一道人影倒在村长旁边，死气沉沉，肢体怪异，边上横着把灰色的破伞，正在艰难起身。
察觉到许冥的到来，那人明显一震。
旋即猛抬起头，挣扎着向她伸出手来，手臂上皮肤融化，正一层一层往下淌：
“救、救命……”
他低呼着，声音凄惨：“许冥，捞捞，真要死人了……”
正是不久前，带着一行人自信奔走的领头羊，杜卓。
“……”
不知为何，村长觉得许冥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