痊愈
“可是我......”胤礽紧紧捏住康熙明黄的衣角,抬起头,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康熙面部冷硬的线条,他的声音渐渐低落,嗫嚅着开口:“额娘她,是不是......是不是被我克死的......”
“谁说的!?你从哪听来这些诨话?!”康熙大惊,双手掰住胤礽的双肩把他从怀中拉出,垂下眼紧紧盯着,胸膛因怒火剧烈起伏着,他恨恨咬牙,定是要将在太子耳边乱嚼舌头的人处理干净。
“我......”
胤礽委委屈屈地看着康熙,他想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真真假假的处境让他辨不清虚实。
“我不知道。”胤礽缓缓摇头,他有些害怕盛怒下的康熙,但仍是咬着唇眼中含着泪,又一点一点凑到他怀里,“梦......梦里听到的。”
梦?康熙皱眉,无缘无故保成断不会梦到这些,必然还是有人乱说的。看来保成身边该清洗一番了,免得有人便不知天高地厚的要爬到主子头上去了,呵。
“保成,你听阿玛说。”康熙把胤礽抱在怀里,垂下眼一字一顿的开口。
“你是你额娘生命的延续,是上天给予朕与她最珍贵的礼物,是独一无二的。你额娘不惜舍弃生命也要生下你,你若是再这般责怪自己误会于她,你额娘她在天上也不会安宁的。”
胤礽乖巧窝在康熙怀里,认真点头。
“日后,若谁胆敢再你面前提起这四字,”康熙目光一寒,“你只管发落了便是,你是太子,是除朕与太皇太后外最尊贵的人,无人可以欺辱你半分!”他面色发冷,话中已带了几分杀意,“保成若是不知该如何处理,便来告诉朕,朕自会为你讨个公道。”
他虽非胤礽,但对于小太子的情感胤礽却很能感同身受。他依言点头,将康熙所言字句皆奉为圭臬牢记在心,再不提及梦境一事。
康熙侧目看了看天色,再过个时辰他便该上朝了。低眼看了看抵在他肩头仍有困意的小团子,轻轻叹了声,放柔了语调,循着记忆轻轻哼唱起太皇太后幼时曾哄慰于他的摇篮,等怀中的孩子再度闭眼睡去才恋恋不舍地把人放在床上,盖上被衾。他坐在床沿直直看着睡梦中拽着被角摆出各种怪异姿势的胤礽,老父亲唇角一扬露出笑意。
“陛下,您起身了吗?该上朝了。”
梁九功站在门外压低了声音开口,方才他听到寝殿内有动静传出便已起身候在一旁,但帝王未曾开口传唤他也不便入内,只能立侍在门前。只是现在时辰已久,若是再耽搁便会误了早朝,他只能开口询问寝殿内的帝王。
“进来吧。”康熙淡淡道,梁九功引着一众内侍推门而入,密集的脚步声响起惹来康熙一目瞪时,只听他道:“动作轻些,莫吵了太子。”
“嗻。”
冗杂繁复的帝王朝服穿戴整齐已是半个时辰后,梁九功跪在地上给康熙理齐最后一个佩饰便躬身退下。
寝殿内又只剩康熙与胤礽二人。
看着熟睡的孩子,康熙忍不住伸指轻轻戳了戳胤礽白嫩的脸颊,只见下一秒他翻了个身,小短腿利落一蹬踹掉碍事的被衾,小屁股不偏不倚的正正对准康熙,又释放出响亮的一声。
康熙:......
康熙不禁哑然失笑,他子女虽多,但活下来的却极少,儿女们大多早夭,故而对于活下的子女他也不敢投入全部的父爱。
但,保成是个例外。
他庆幸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保成是真正将自己当做阿玛来亲近,这让他有时也能体会民间寻常人家的父子间的天伦之乐。但康熙也忍不住忧心,他的保成赤诚善良,待己一片真心,将来又如何在皇宫中生存,他总不能护他一辈子。保成又是太子,是国之储君,将来走入朝堂似他这般性子该如何面对朝中的那群老狐狸?
长此以往,又该如何是好?
康熙眸光闪动,他既贪恋保成与他亲近时的父子温情,又想让他识人心、辨人心、控人心,可他亦不愿保成与他生分,平白在二人间筑起厚厚的名为“君臣”的城墙。
胤礽发出满足的喟叹,再度翻个身平躺在床上,稍舒展了四肢又很快睡去。
康熙低头一笑,他的保成还小,一切还有时间,他不该如此着急,父子间四年来的点滴让他十分笃信——他的保成未来必不会与他生分。
因为,保成是他的孩子。
“保成啊,你要快快长大,阿玛等着你接手这大清的江山。”
说完康熙转身离开并轻手轻脚的合上屋门,他未曾看见在屋门合上的一刻,原是沉浸睡梦中的胤礽悄悄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