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当时他的本意是,等过几天家里布置好后,就请贺景升来家里坐坐,却没料贺景升上午才接到他的电话,下午就忙不迭地拎着大包小包的“暖房套餐”出现在了他家门口。
那时候,他的诧异就与现在如出一辙。
而贺景升经年不改的积极热络也让他恍惚间重拾了旧日的光景,感受到了那份熟悉又亲切的放松。
思及此,江阙眼中那抹诧异终于还是褪去,逐渐转为了稍显无奈的苦笑:“我的意思是,等我病好以后再……”
“啧,”贺景升不满地打断了他,“你能不能别老把自己当个洪水猛兽似的?左大专家都说是你对自己太苛刻,根本没必要那么提防。再说了,宋野城不是也天天——”
话到此处,他忽然卡了壳。
江阙敏锐问道:“……天天什么?”
贺景升自知失言,抬手尴尬地挠着脖子,眼神游移不定道:“天天……天天直播啊!”
这话分明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江阙狐疑地正欲再追问,就被他强行歪了话题:“哎哎哎,我来都来了,你就让我这么干站着啊?”
被他这么一堵,江阙居然还真下意识地往病房里看了一圈。
这间病房原本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后来为了方便他写作,左鉴清才又给他加了一套简单的桌椅。
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摆设了。
江阙无奈轻哂,迈步走到桌边,亲自将唯一的那把椅子给他拖了过来,端端正正摆到了他身后:“请坐。”
贺景升嘿嘿一笑,满意地弯腰坐了下来,这才好奇道:“对了,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说什么?”
江阙给他回复的消息里确实提到了有话要跟他说,虽然那些话原本是想等出院以后再当面说的,但既然他现在人都已经来了,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另行挑拣什么时机。
江阙驻足思忖片刻,走到床边弯腰坐下,像是酝酿着什么般微微舒了口气,这才认真看向贺景升,郑重又诚恳地开口道:“我是想说,我一直都欠你一句谢谢,还有……抱歉。”
在他曾被封存的那一整年灰色的记忆里,贺景升是唯一陪伴着他的朋友,陪他经历过江抵的离世、叶莺的折磨,直至最后那场以自杀演绎的旧日重现。
可以说,他那段最痛苦和沉重的时光都是在贺景升的帮扶下走过的,无论如何,这都该值得他用心铭记和感谢。
然而,在他沉浸于重生妄想的那大半年里,他不仅把贺景升陪伴过他的那段经历忘得干干净净,他的另一个人格还曾利用贺景升的人脉进入剧组、利用他和唐瑶的关系来创造“预言”。
这在江阙看来实在有愧于“朋友”二字,以至于当初他在医院醒来时,一度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贺景升。
贺景升其实向来不是一个敏感细腻的人,可这会儿听到江阙的话,看到他那认真的神色,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然而明白之后,他忽然就笑了起来:“就这?”
他嗔怪地瞪了江阙一眼:“我还以为要说什么大不了的呢。”
旋即,他笑叹了口气,前倾身子双肘搭膝,老神在在又一板一眼地道:“我说你这个人呐,就是记恩不记施。你光记得我对你好,怎么就不想想我为什么对你好呢?”
江阙一时被问得有些愣怔,就见他掰着手指清算道:“大学那几年,每次考试都是你熬夜帮我补习,每篇论文都是你手把手带着我写。我学分不够,你通宵帮我做参赛作品。我生病,你大半夜出去帮我买药。那次胃肠炎吐得要死,其他俩人都被熏得跑去别寝睡了,结果我从厕所吐完回来,就看到你端着热水拿着药,旁边床上被我吐得恶心巴拉的那张床单你都帮我换完了,这些你怎么就不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