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漠南番外4
朱传嗣:“希望如此,谢大姐吉言。”
白艳艳眼一亮,表情又活起来:“郎君果真身在官场?”
朱传嗣笑眯眯:“差不多,我身在菜市场。”
白艳艳的笑彻底僵住,头顶都快冒烟了。
她就没见过这么滑的嘴这么油的人。
以为今日吉星高照碰上个大老爷,没想到是个收拾干净的卖菜佬。
“我去给郎君看看菜还要多久。”白艳艳强颜欢笑,一刻时间也不愿在此货身上浪费了。
朱传嗣却又叫她:“大姐留步!”
白艳艳深吐一口气,撑着笑意转过身道:“郎君还有何事?”
朱传嗣起身给她伸手比划:“我家中有位妹妹走失了,大概这么高,这么窄,长得极好极好,尖下巴狐狸眼,敢问大姐可曾见过。”
兴许是看他不顺眼,此时听着他嘴里的称谓也开始不顺心起来,白艳艳心想你一口一个大姐大姐,老娘有那么老?
她脑子动也未动便道:“瞧郎君说的,天底下尖下巴狐狸眼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我一天看着门口经过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哪里能凭着这个就给您说出个好歹来。”
朱传嗣坐下,无奈摇摇头,苦笑道:“不会,我那妹妹同旁的女孩子不一样,你若见过她,必定是会留有印象的。”
白艳艳笑着张口就来:“那我一点印象没有就是没见过了,郎君还是去问旁的吧,我给您催菜去。”
说着转过身便翻出一记白眼,心想什么妹妹姐姐的,你一菜市场里还能飞出去只金凤凰不成,老娘跟你搭话你一句不往点子上回,现在也休想从我嘴里套出半点好。
这时施玉瑶正巧下了楼梯,见白艳艳一脸不悦,便笑道:“艳艳姐怎么了?谁那么不长眼睛惹你不快了?”
白艳艳正愁没人说呢,当即拉住施玉瑶给她一指,咬牙低声道:“就是他!可把姑奶奶我烦坏了,什么玩意,放屁都得蹦出二两心眼子!说几句话而已,句句都带防人的,我是能把他拉去卖了怎么!”
施玉瑶也没多想,难缠的客人每天都有,顺着就是那么一抬头。
朱传嗣恰好正多想,眼皮一跳认定当下必有人在骂自己,顺着也那么一抬头。
四目相对,俩人傻了。
在双方同时反应过来的瞬间,施玉瑶已经转身踏上楼梯,朱传嗣已经起身拔腿去追。
“施玉瑶啊施玉瑶!可让我逮住你了!你还敢跑!你给我停下!你知道全家人担心你担心成什么样了吗!你知道你姐你妹因为你整日吃不下睡不着吗!你知道你姐夫我年近三十高龄拖着个已走下坡路的身体在冬夜领兵找你一整夜是什么滋味吗!你停下!我打死你!我今日非得替天行道不可!”
施玉瑶一紧张,脑子一抽来了句:“我不是施玉瑶!姐夫你认错人了!”
朱传嗣差点吐血。
他上辈子是犯了什么天条今生摊上这么个小姨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多要的酒菜是派上用场了。
半个时辰后,朱传嗣由于认为男女力气相差悬殊,而大方慈悲选择放过施老二一码,二人由武斗改为和谈。
“嘶……”朱传嗣忍着脸皮子上的疼意吃了片牛肉,伤口一扯,更加呲牙咧嘴道,“这么大个人了,心里有点数,你说你当初走就走,你还把乔儿给敲晕过去了,那傻孩子本来脑子就不好使,睁眼醒来还以为是自己睡过去了才放走了你,内疚得直哭,小沈哄了好久才哄好的,你说你于心何忍啊你。”
施玉瑶鼻头一酸:“的确是我对不住她。”
朱传嗣又吃了片牛肉,继续呲牙咧嘴道:“对嘛,就不知道采取一点温和无害的手段,你明明可以把她绑起来捂住嘴啊。”
说着又想起了点什么,不好明说,便清清嗓子暗示道:“我瞧你气色还算不错,想必这一路没遭什么大劫,既然平安到了这边,难道就没有什么发现吗?”
施玉瑶点点头:“这家的牛肉面味道确实不错。”
朱传嗣:“……”
朱传嗣:“还有呢?”
施玉瑶:“加点醋会更好。”
朱传嗣:“……”
“跟谁学的说话拐弯儿?”朱传嗣拎起醋盅往碗里倒了点,批评道,“一点好不学。”
家里人都到了,施玉瑶自然不好再住客栈,当天便被朱传嗣拎到总督府去了。
施玉瑶其实挺不乐意,一是在客栈住习惯了,二是她不用想就知道,一回到总督府,那每天别的事都不用干了,天天光应付被大姐夫和五皇子盘问就已经筋疲力尽。
不过施玉瑶的回答翻来覆去就三句——“不知道,不清楚,没心情。”
朱传嗣和朱昭兄弟俩轮流软磨硬泡,也撬不动她那张刀枪不入的嘴。
施玉瑶的生活好像也恢复成了在京城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里外都有丫鬟婆子伺候,想要什么这边说个字那边便给送来了。
可她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有句话叫人不怕死但害怕等死,精髓便在一个“等”字上。
施玉瑶也害怕等,可她偏偏好像总是在等。等完这个等那个,哪怕尽最大的力赶最远的路,到了地方见了人,还是在等。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命。
傍晚时分,邀月到了后宅暖阁中,望着贵妃榻上那个面无表情的美人道:“晚上想吃什么?”
施玉瑶:“不知道。”
邀月:“这里最好的就是牛羊肉了,偏你又不喜欢,你就没点别的胃口?”
施玉瑶:“不清楚。”
邀月:“那就白菜鸡脯丸子?”
施玉瑶:“没心情。”
邀月:“……”
奶奶的,长得好看的女的都有病。
“爱吃不吃饿死你!”邀月转身就走,嘴里骂骂咧咧“病恹恹的没点意思,还没你三妹活泼讨喜。”
施玉瑶一听精神就上来了,支着身子坐起来道:“你说谁病恹恹的?”
笑死,他们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历了多少险才来到这个鬼地方吗?居然说她病恹恹?病恹恹?
施玉瑶:“咱们该认真还是得认真,我只是心情不好懒得动弹而已,绝对不是身体有问题,再者我就是身体有问题,那也不影响我拔刀的速度,下次劳烦注意一下言辞,多谢。”
邀月来了兴趣,瞧着她那副病西施似的身躯,扬着眉梢笑道:“这么厉害?这么厉害和我出去打一架如何?”
“没心情。”施玉瑶又回到原点,柔弱无骨似的一卧,软绵绵道,“再说我不打女人……坏女人除外。”
邀月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了下周围确定没人,食指一竖指着她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
施玉瑶打了个美美的哈欠,抬手掩了下唇道:“我不光知道你是女人,我还知道你小日子来了,好了今日就到这里,跪安吧小月子,走路的时候注意些走姿,本大美人乏了。”
邀月见鬼似的瞅了她一眼,赶紧跑路了,心想这是个什么妖精。
又过了些日子,施玉瑶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臭德行,邀月有回终于忍不住,在问她吃什么时顺口来了句:“你不会得相思病了吧?”
施玉瑶直接就气笑了,慵慵懒懒道:“我都死了两个丈夫了,我得相思病?我思谁去?谁能让我思?这总督府的所有男人包括你这个假男人在内,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吗?”
邀月不是男人,但莫名感觉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于是张嘴回呛:“呵,在你眼里什么样的男人算拿得出手?你要说是秦盛那样的,那你就等着下半辈子接着当寡妇吧!”
估计确实有气到,走时还摔了个门。
施玉瑶对此的评价是:“没我会摔。”
她一开始压根没把邀月的话当回事,甚至连过耳朵都没过。
但素日里只听说酒有后劲,没想到话也有后劲。
当日白天还好,到了夜里,施玉瑶只要一闭上眼,邀月的那句话便在她脑海中来回环绕,挥之不去。
她在心里冷笑,心想秦盛有什么好?怎么就别人都比不上了?
他不就是会打点仗。
官职高了点。
俸禄多了点。
身体壮了点。
长得好了点。
人……年轻了点。
可那又怎样,她讨厌现在的他,更怀念小时候的他,那时候的小雁行多听话多乖,又替她挨打又给她背锅,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她,宛若她的亲弟弟一样。
就因为滚了几回床榻,亲弟弟没了。以前的关系回不去,现在的关系……也不知算是什么。
施玉瑶开始反思起自己过去,或许当年新婚夜时她就不该挑起那个头,本来是因为气不过,觉得破罐子破摔大家都别想好,谁知道那臭小子硬是憋了两年多回来还能找她算账。
若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多事,说不定他俩的关系也没模糊到这个样子。
一想和他好好过日子,就想到把他当弟弟的时候。一想将他当弟弟,就想到和他……总之,她自己也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