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袖箭2
“你……”沈妙妙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她先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瞪眼,后才缓缓道,“你……难道喜欢杜衍?”
她一句话便狠狠戳痛了孙南晴的痛楚,原本哭天抢地的孙南晴突然像是疯了一般,猛地甩开搀扶劝慰她的婢女,朝着沈妙妙就要扑过来,她张牙舞爪地嚷道:“不错,我就是喜欢杜衍,我从第一次进京见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他了,我喜欢了他许多年,你又算得了什么,凭什么你一个被退了婚的女人能获得他的青睐?凭什么你能和他相携去逛百岁桥?凭什么他眼中只有你?凭什么?凭什么?”
“现在他出了意外,凭什么你又在这里活得好好的!”
眼见着孙南晴失控起来,有了上次邓绾的事情,青鸿怕孙南晴伤到沈妙妙,立即上前隔开两人,示意田嫂拉着沈妙妙后退。
沈妙妙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回想起百岁桥边孙南晴众目睽睽下拦路赠灯,却原来是这般缘由。
孙南晴哭得悲痛,她身边婢女忙上前安慰,青鸿不欲将事情闹大,只得劝着沈妙妙先离开。
沈妙妙走得远了,仍能听到孙南晴带着凄厉哭声的叫嚷:“沈玉昭,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白日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果然即便再忙,赵伯希都如预料般地出现在了沈妙妙的院子里。
消沉寡言的赵二公子依旧坐在沈妙妙的对面,看着她专注且认真地雕琢玉石。
玉石料子是工匠已经碾制好的,而她需要先将石料一点点地用錾刀锤刻出规整的形状。
赵伯希几次动了动唇,却不知应该从哪里开口。
半晌,他似有千金沉重般徐徐道:“玉昭,你又何必如此意气用事。”
他不明说,沈妙妙也知道指的是替安郡王制作衮服这事。
沈妙妙依旧低着头,因为要避开工匠已经钻好的圆孔,所以她的錾刀要用的十分谨慎,如果一个不小心引来开裂,便前功尽弃了。
她不说话,赵伯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你以为替父亲做了这衣服,身边危机便会少。其实恰恰相反,你与此时聚在青州的其他人不同,这样做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多的危险之中。”
他这话如果说给别人听,对方可能理解不了。但沈妙妙早就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何不懂他的意思。
一位被从京城掳来不卑不亢的文思使,和一个立场不坚忘恩负义转而向叛王示好的沈玉昭,在外界看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选择。
大虞国咒骂安郡王倒行逆施的人不在少数,那些人奈何不了赵岭,却可以口诛笔伐沈玉昭。更有甚至,她可能就此成为了攻击的目标。
沈妙妙放下手中锤刀,唇边的笑略带讽刺:“我以为二公子前来,是想要和我说说你与孙家娘子联合密谋之事的。不过你们哄骗的终究是各自父母,与玉昭实也无甚关系。”
赵伯希表情僵住,心中却也明白,这事被她知道也是早晚的事。自从杜衍发生意外,孙南晴便失魂落魄以泪洗面,早已没有了配合的兴致,而今沈妙妙在他身边,他也就不在乎其他了。
半晌,赵伯希才艰难解释起来:“这事……说来话长……父亲筹划多年,当初,自知沈将军不会成为助力,便早想着寻个机会退掉我们的亲事,那时父亲有心联系各方势力,顾忌你的安全,我便想着将计就计退了婚事。恰巧孙南晴也早已有意中人,并不想听从父母和太后的安排,于是我们两人才约定演一出戏。”
“只是……”他顿了一下,“没想到杜衍会是如此结局,孙南晴对你因妒生恨,悲愤交加下,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举动。”
他忧心忡忡,思虑犹豫半晌才又开口:“玉昭,我知这一路委屈你了,你不喜欢这些争权夺势,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他见沈妙妙抬头看他,满脸真情切意,恳求道:“你以前便说过,想过山中隐居采菊放鹤的日子,你若愿意,我便放下一切,我们离这俗世远远的,好不好?”
沈妙妙静静地看着他,过了许久,她眼中的讽刺渐渐变成了悲悯,她道:“二公子,这话你说得太迟了,那个想听的人早已经不在了。”
赵伯希愣住,怔怔地望着她,沈妙妙看清了他茫然错失的慌乱,终于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你最先放下沈玉昭,你没了她,早就没了一切,到最后还说什么放下一切,真真可笑。”
他像是交换货物一样,用衡量利益的公式来计划感情,以为最后可以一石二鸟。可到了最后,在他面前的只有镜花水月般的回忆,他却还不肯相信,偏执地不肯承认自己估算错了一切。
就在死寂在两人之间开始蔓延的时候,院中猛然一声碎裂巨响打破了宁静。
像是院中养着睡莲的青花瓷缸被人打碎了,紧接着有打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青鸿在门外急声道:“公子,有人偷袭。”
安鹄居位于整个宅邸的中间位置,能偷袭到这里已然是非同小可。
赵伯希立即起身朝外走,沈妙妙眼珠一转便也跟了上去。
开门之际,赵伯希面无表情地挡住她,头也不回道:“你不要出来,待在屋子里。”
但沈妙妙哪里肯听他的话,赵伯希仍旧僵着脸庞,迈步到檐下时,还未仔细看清院子里的情况,便觉得有一阵猝不及防的劲风迎面而来,他下意识地侧身避过,却猛地察觉到身后不对。
他心下无端一紧,立即回头,正看见探身出来的沈妙妙面色发白地贴在门边。
一根三寸长的箭针此刻钉在她的鬓边,没入木窗边框,针尾仍在颤动。
赵伯希勃然变色,立即转身吼道:“青鸿,留下活口,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他怒火中烧,吼完青鸿,想到沈妙妙莽撞不听话,差点害了自己,更是气恼,但转头一看,刚才还坐在桌前对她指点讽刺的人,此刻吓得腿软,整个人缩在门口,看着又分外可怜。
赵伯希按捺住脾气,返身抱起她,将人送回屋中,看她惨白的一张脸,最后只得尽量软着声音道:“这下该老实点了吧。”
待到赵伯希关上房门,沈妙妙又独自在房间中静坐了许久。
照亮房间的烛火哔啵跳跃了一下,落在墙上的影子也动了起来。
沈妙妙缓缓抬起胳膊,摊开一直隐在袖子中的手掌,她手中紧攥着的正是刚才那差点射中她的长针。
那黄铜所制的箭针细长锋利,为了配合袖箭的出针孔,箭针整体被仔细地磨得圆润又光滑,一共五枚箭针,她磨了足有十天,绝不可能认错。
这是她赠给杜衍用来防身的袖箭里面的箭针!
她忍住激动,拿起箭针凑近细看,箭针稍粗那端,在末尾部位,细细地刻了一朵五瓣梅花,刻痕色浅迹新,应是刻上还没多长时间。
那梅花就在她的眼前,仿佛刻这花的人也在她身边一般。
沈妙妙紧紧抿住唇,因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而瞬间红了眼眶。
这箭针不是来害她,而是来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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