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步步展露的锋芒(4)
萧拓去书房之后,攸宁没了睡意。
筱霜、晚玉过来,哄着她服药,用了小半碗粥,又服侍着她去净房,洗漱擦洗一番。
回到床上歇下,攸宁见她们一直在打量自己的气色,弯了弯唇角,“觉着松快了,要好了。”
筱霜、晚玉这才现出欢颜。
之后攸宁才知道,现在已近子时,而在她昏睡期间,老夫人和三个妯娌每日都会过来看望,老夫人更会在床前一坐就是大半晌。
“母子两个也不怎么说话,只要说话,就是老夫人责怪阁老,问是不是他害得您上了心火。”筱霜说着,现出些许对萧拓的同情。
人们都看得出攸宁身子骨弱,底子不大好的样子,寻常人倒是不知道她的病根儿,和有多容易病倒。
攸宁笑了笑,“可曾耽搁了别的事?”
“没有。”晚玉道,“白日里有秋月、雅琴几个服侍您,奴婢和筱霜就能腾出空来,上午替您处理内宅的事,下午办外面的事。您别想这些了,先将养好才是最要紧的。”
攸宁嗯了一声,见她们眉宇间透着疲惫,道:“回房歇息,找值夜的人来替你们。”
两个丫鬟不想走,“我们不累,秋月、雅琴在梢间补觉,迟一些就能替换我们。”
“听话。让她们也回房休息去。”攸宁笑道,“我真见好了,阁老迟一些就回来了。”
两人这才不再坚持,称是退下。
等到萧拓回来,攸宁才意识到一件事:“你还是别在这儿睡了。我这病,离得这么近的话,怕是会过病气给你。”
萧拓不搭理她,自顾自宽衣歇下,把她搂到怀里,啄了啄她的唇,“还挺看得起你自个儿。”
攸宁失笑。
“难受么?”萧拓柔声问。
应该是难受的,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头脑不够清明,疲惫乏力似是渗透到了四肢百骸。可是,“没事,习惯了。”她蹭了蹭他的肩,“你这么惯着我,有事也没事了。”说完愣了愣,这是什么话呢?瞧瞧,脑子不清醒,就是这点儿不好。
萧拓察觉到她的反应,心里仍是格外熨帖,晓得她需要的是正常的睡眠,便拍抚着她的背,“乖乖睡觉,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静园。”
“嗯。”三四日里,他们都不露面,初六十九恐怕会很失落。
攸宁渐渐睡着了。
萧拓也很疲倦,却了无睡意。
那份疲倦,更多的是来自心里。
十几个年头了,一直不停歇地筹谋诸事,忙于公务,哪怕逢年过节,脑子里转着的也是庙堂上的事。
想停歇都不能。
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常日里守着家园,得一份真正的安闲?
一早,各房得了攸宁见好的消息,俱是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婆媳四个相继前来看望。
老夫人来得最早,坐在床畔,携了攸宁的手,很是心疼,“瞧瞧,这小脸儿苍白得吓人。真把我们吓坏了,平日里可千万要好生将养着,给你的那些补品,都要派上用场。”
攸宁心里暖暖的,笑着称是。
老夫人又悄声问她:“是不是老五惹你生气上火了?”
攸宁失笑,“没有,真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着凉了。”
老夫人不信,着凉怎么能是这么个症状?
攸宁笑容真挚,也悄声道:“真的,阁老待我好着呢。”
老夫人认真地道:“他一定是做贼心虚,才告假陪着你。”
攸宁笑开来,“怪我,害得阁老要落人话柄了。”
“应该的。自进门到如今,家里七事八事的,他也不帮衬着你。”老夫人数落起小儿子来,向来是一套一套的,“眼下把你累病了,才知道你是谁了。”
攸宁笑得不轻。
老夫人见她心情这样好,虽然面色不佳,精气神儿倒是很好,也就真的放下心来,“你虽然病着,家里的事却一点儿都没耽搁,说起来,你身边的丫鬟都不简单啊,个个儿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单说秋月,只跟了你这么一段日子,已是改头换面了,这三两日管着正房里的大事小情,哪儿哪儿都井井有条的,一丝儿不乱。”
“也是她聪明。”
“这种管教人的法子,回头不妨提点延晖一番。”
“好,我听您的。”
老夫人担心说话久了她会累,又笑眯眯地叮嘱一番,便回了福寿堂。
二夫人、四夫人结伴前来,一个送了她开过光的佛珠,一个送了她开过光的镯子。
二夫人解释道:“上回去护国寺,一起求回来的,只望着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攸宁爽快地收下,“病一下倒是赚到了。”
四夫人点了点她额头,“病得昏昏沉沉的,可真能吓人。偏生阁老留在房里守着,我们也不好进来看看。”
“他……也真是的。”攸宁没法子说别的。
“不会落什么话柄的。”二夫人道,“府里对外只说,是阁老不舒坦,头疼得厉害,你照顾着他,没法子见客。”
可真能颠倒黑白。攸宁腹诽着,笑。
三夫人晓得二夫人、四夫人不待见自己,便也识趣,听着她们离开正房之后,才去看攸宁。
“给你带了一只老参,能用就用着,不能用也能赏人。”她说。
攸宁感激地一笑,让她坐到床前的椅子上,“三嫂这两日可还好?”
“挺好的。”三夫人对着这个妯娌,总有点儿不自在,“你呢?这就算是完全见好了吧?阁老是怎么回事?不给你请太医,反倒请了民间的大夫,你三哥跟我都有些犯嘀咕。”
“见好了。”攸宁答道,“也是我的意思,以前就有相熟的大夫,倒是不用惊动太医院。”
“那还好。”三夫人晓得,生病的人反倒不愿意人总说病情相关的,就说起别的事,“家父给我选了个管事妈妈,让她过来,也能时时提点着我。”
“这是好事。”攸宁道,“等人过来,知会一声,四季的衣裳例银等等,都要走公中的账。”
三夫人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可不是这意思,走我自己的账就是了。”
“那怎么成?”攸宁道,“管事妈妈是来给萧府三夫人当差的,处境就得跟别人一样,这样她心里也更踏实。是令尊的心意,你自然要给她体面,让她拿房里管事的月例。”
“嗯……那我就听你的,你说的总不会出错的。”三夫人瞄攸宁一眼,“我……太笨了,往后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直接数落我就是了。”
攸宁笑出来,“有事我们一起商量。”
三夫人感激地笑了。
晚玉等攸宁应承完婆婆妯娌,见她不乏,禀明一些事:“济宁侯成婚前与哪个女子来往过,倒是还没查到,却查到了眼前的一件事:济宁侯班师回京的路上,金陵宋家的闺秀宋宛竹便来了京城,在一个小院儿里住了一段日子之后,搬到了济宁侯私下置办的一所别院。”
攸宁思索着,“金陵宋家,曾做过礼部郎中的那个宋家?”
“是。”
攸宁又算了算时间,宋家外放到金陵,是在林陌成婚前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