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后面跟上一只萨摩耶狗狗的可爱动图。
我是文艺部副部长陆译年,之前面试过你的。
就是那个学长吗?
时笺抿了抿唇,还没回复,对方又发来一条:别称呼什么您啊您的,我又不是小老头子[憨笑]
玩笑话奇异地让时笺放松下来,她思来想去,还是回了个一模一样的微信表情。
时笺:好的,请学长多多指教![憨笑]
文艺部团建选择的地点是湘鄂火锅餐厅,这种吃起来有气氛,又够劲。一共五六十人,包了整个餐馆,点了十箱啤酒,大家互相干杯,欢声笑语。
部长和两个副部就是当时的三位面试官,陆译年和周愿跟在部长后面做了自我介绍,众人起哄捧场。
接下来就到了新人,今年招进来快二十个大一和大二的新生,部长让大家挨个站起来,让大家伙儿认识认识。
前面的几个同学都落落大方,或介绍家乡,或介绍各式各样引人入胜的兴趣爱好,而轮到时笺的时候则分外局促——茂城估计是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
于是她囫囵说了几句,笼统的爱好,比如很喜欢唱歌、跳舞,然后又干巴巴地说:“我们那里粽子很好吃哦,争取端午节带一些给大家分享。”
时笺是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的新生,陆译年恰好坐在她右手,闻言带头鼓掌,大家也给面子地一齐喝彩——正宴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开启了。
饭席上觥筹交错,哪怕只是学生,也已经学会说很多场面话——学生会向来就是小社会,时笺曾经有所听闻,但真的身处其中才意识到这种场合对于她来说有如揠苗助长。
干部们为女生们点了某个日本牌子的果酒,时笺没有看懂花花绿绿的标识,于是问坐在她正对面穿连帽衫的女同学这是不是酸奶。
“啊这是oki家的桑葚酒,你没喝过吗?”心直口快的连帽衫女生诧异瞥她一眼。
小小一瓶28元。时笺一时之间无措,猝不及防地露馅,她僵硬地低头去取湿毛巾擦手,却听陆译年在一旁笑着接话:“挺好喝的,是不是?”
很自然的搭腔,连帽衫注意力转移,用力点头以表认同:“我好喜欢的!幸亏C楼有卖呀,我在寝室了囤了好几瓶呢。”
时笺默默地捧起果酒喝起来。
初尝有点酸,但又混杂着甜味儿,后调是酒精轻微的辛辣。
她不擅长和别人交往沟通,因此多数时候都是默默地观察、学习。
陆译年是时笺到目前为止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他鼻梁挺拔,山根很高,勾唇的时候双眸也会弯起来,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这个小装饰令他英气的脸颊削减了一丝锋利感,形成某种奇异的和谐。
就像是他这个人的性格,让人感觉很舒服。
席间很热闹,大家都起身互相敬酒,来回走动,早就形不成分桌的格局。
时笺先前尝了一口啤酒,实在不习惯,便一直安静地坐在原来的座位,偶有一两个前来搭讪的男生女生,聊过几句之后也会选择默默地离开。
没什么,无非觉得她有些不合群,无趣,接不上话,虽然他们礼貌地找寻别的借口逃离,但潜藏的神情已经告诉时笺一切。她能够读懂,却没有能力解决。
转了一圈之后,陆译年回来,重新在她身边坐下。
“他们都在唱歌,”他的视线扫过台上,善意地寒暄,“你不打算上去唱一首吗?”
现下握着麦克风的是一位大三的学姐,名叫徐妙勤,穿一条时髦的黑色小皮裙,笑容自信漂亮,从周围的叫好声中就能看出她在同龄人中很受追捧欢迎,与时笺形成强烈的反差。
学姐整个人就好像在发光一样。
“啊,我?”时笺觉得这个问题令她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怎么搪塞,只能小声地正面回答,“我唱得一般,就不献丑啦。”
“我觉得你唱的挺好听的,嗓音条件也很好。”陆译年专注凝视着她,少顷微微一笑,“不然也不会在面试时选择你。”
后来火锅餐馆被大家整成了卡拉ok,场面喧闹混乱,二十岁的年纪活力无限,嗨到灵魂爆炸。
团建完的这个晚上,时笺回到宿舍把衣服洗了晾起来,又去做吉米多维奇习题册上的数学题。
她此刻的感觉有点混乱,就像是游鱼刚刚涉足一片陌生的海域,也许有对未知的天然期待,但更多的却是小心、谨慎和恐惧。像是在走钢索,担忧而缓慢地试探出步伐,患得患失。
不过更直观的感觉是疲惫。时笺的好精神因刚才的派对消耗殆尽。舍友们还没回来,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蜷缩在被窝里小憩。
主观上还不想睡,但是又想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休眠”,消化一下这与众不同的一整天。
安静的时候很容易追溯什么。
时笺将脑袋埋在枕头里,再没有曾经她如何也甩不脱的陈年发霉气味。
一片漆黑中,时笺感觉呼吸有些过于落寞冷清。
「海」:阿午。
屏幕亮了一下,时笺目光顿住,确认几秒前刚收到他的信息。
床帘中偷溜进来的月光好像比之前更熠熠生辉一些,她心扑通扑通地跳,登时坐直身体:在!
他问:怎么不继续给我发消息了?
时笺下意识咬住嘴唇,抱紧双膝,心跳似悬停,如坐上摩天轮一样倏忽轻盈。
他——
希望能收到她的信息吗?
屏幕在黑暗中微弱的光也照见了她莹润的双眼,时笺垂落的眼睫微微扑朔轻闪,仿似秋夜里表面附着潮湿雨露的蝶翼。
也许有什么原因,他没看到之前那条信息。
不是因为反感了她。
反而是期待的。
——他一直在等她。
时笺飞快地敲字输入,绝口不提自己前几周在心底偷偷闹的小别扭,把那一页翻篇:刚开始接触大学课程,排布得很紧密,有些吃力。学校活动很多,一时之间有些忙不过来。我加入了校学生会文艺部,今晚才刚参加完迎新团建。
这条信息刚发出去两分钟,就收到「海」的回复:好,加油。好好学习,你可以做得很好的。
时笺忽地有些鼻酸:其实这次社团迎新不是很好。
我不会喝酒,也不会恭维说场面话,显得格格不入。他们总是聊一些我没有办法参与的话题,我听不懂他们究竟在笑什么。
在那种环境里我觉得自己好笨拙,一点也不灵光。没有人喜欢和我聊天,因为我会让他们感觉到无趣,厌烦。
时笺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哭,抽抽搭搭地抹泪,许多年后她才明白那是对于自己亲近之人表达依恋的一种方式。
不会。「海」说。
时笺吸了吸鼻子,看到他跟上一句:我觉得你很灵光,很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