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禁闭时间

“还有，还有，你还记得斯旺吗？我应该给你看看他送给我的小人鱼，我带过来了……”

“你最好趁霍琦夫人到来之前多修几把扫帚。愚蠢的巨怪。”雷古勒斯不紧不慢地说，手上动作不停。

茱莉在雷古勒斯耳边一直啰里啰嗦到霍琦夫人回来，期间雷古勒斯的脸色就像一条刻意挤在一起的皱皱巴巴的毛巾慢慢撑开四角，被热风吹的蓬蓬松松，不再那么死板拘谨，他的表情越来越舒展，有时甚至一不小心泄露出愉快的笑意。尽管他对茱莉种种幼稚的发言依旧爱答不理。

“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霍琦夫人把那些修理完毕的扫帚抱进内室，“路上很滑，注意脚下。”

于是他们走出了小仓库，回到场地上来。已经很晚了，城堡主楼大部分的窗口都熄了灯。月亮被灰白的云雾遮蔽，四周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大真切。

“好冷啊，”茱莉咕哝着，她的牙齿在咯咯打颤，“快秋天了，风里有甜甜的味道。”

“那是你吃过的果冻的口气吧？”埃姆里斯打趣道。

“嗯，还是葡萄口味的。”茱莉把下半张脸缩进长袍里，“你们看，我的嘴巴跑掉了。”

“没错，跑到我耳边了，叽叽喳喳的。”雷古勒斯回答。

茱莉哼了一声，揪起背后的帽子扣在头上，把上半张脸也遮住了，面朝雷古勒斯摇摆起来，“那我的头是不是跑到你身边了？”

“笨蛋。”雷古勒斯一把拽掉了她的帽子，“随便你飞去哪里，就是别在我面前晃悠。”

“啊呀，干嘛非得飞到他那里呢？我不介意飞到我这边，我可以拿一个大玻璃罐子把你的头保存起来，天天观赏。”埃姆里斯插嘴道，抑制不住地欢声大笑。

“那我的头是不是就回不来了？”茱莉惊恐万状，仿佛下一刻埃姆里斯就会把她的头拿走收藏展览，她赶紧扶正脑袋。

“所以，你傻乎乎的大脑袋最好在你的脖子上好好待着。”雷古勒斯嗤之以鼻。

茱莉生气地撇了撇嘴。她灵机一动，拱起后背，蹑手蹑脚地躲到雷古勒斯身后悄声跟着，看准了雷古勒斯低头掖紧长袍的当儿，猛地朝雷古勒斯扑去，抓住了他的后腰。

“嗷呜嗷呜——我是大灰狼！我是大灰狼！我要吃掉你！”茱莉鬼哭狼嚎，嘴里发出呜哩哇啦的怪音，“我要吃掉你！”

雷古勒斯吓了一跳，似乎呆滞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慌忙拍打她的手，“松开我！你快松开我！”

“啊，你居然敢打大灰狼的爪子！”

“茱莉·希思！你松开我！我不想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已经警告过你——”

“不行，我是大灰狼！大灰狼不能轻易放弃猎物的！”

“那你别后悔。”

雷古勒斯突然抓住茱莉的两只手，使劲把它们掰开。他猛地转过身，把惊慌失措的茱莉的两只胳膊抓牢然后高高举起，就像是投降的那种姿势。

“现在，谁是吃人的大灰狼？”

微微上扬的语气带着得意和轻蔑。

茱莉呆呆地望着雷古勒斯微眯起来的灰眼睛不说话。

雷古勒斯见茱莉发傻不回答，他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半是玩笑半是威胁，“刚才的威风去哪里了？你不是要吃人吗？我就在你面前，你来吃吃看。给你个机会:谁是大灰狼？”

“我是大灰狼。”茱莉歪了歪头，“是我先要当大灰狼的。”

埃姆里斯捂住了嘴，努力憋着笑，肩膀不停颤抖。

雷古勒斯耐着性子问，“好，狼小姐，请问我的角色是什么？”

“是小猫咪。”

埃姆里斯终于忍不住了，他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场地回荡，格外响亮。

雷古勒斯被噎住了，他讪讪地松开了手。茱莉一脱离控制，又恢复了那副得意洋洋的劲头，她在雷古勒斯背后左右伸头，附在他耳边嗷呜嗷呜叫唤。

“你把你的嘴巴收起来。”

雷古勒斯快烦死了，他在茱莉下一次伸出脑袋时捂住了她的嘴巴，“和布莱克交朋友的守则追加一条:不许茱莉·希思发出怪音骚扰雷古勒斯。”

“这一条不作数的！”茱莉推开了雷古勒斯的手，认真的说，“为什么我不可以给你规定个守则？比如‘不许和茱莉分开’，‘不许不搭理茱莉’……”

“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雷古勒斯忽然不作声了。他快步走着，不去理茱莉的问题。

他们回到城堡，一路上只有茱莉在唠唠叨叨。他们穿梭过一条条走廊，茱莉一蹦一跳地从一个瓷砖蹦到另一个瓷砖上去，转过头对身后的两个人严肃的说，

“我们不能踩着线走！”

“为什么？”埃姆里斯再次模仿茱莉歪了一下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咱们来比赛吧，谁踩到线，谁就输了，从这条开始——”

埃姆里斯真的陪她玩了起来。雷古勒斯一声不响，默默的看着那两个人大步跨越过每一道瓷砖缝。

“我赢啦！”茱莉欢快地蹦到楼梯口的最后一块瓷砖上。

“唉，明天再来一局！”埃姆里斯笑着摇摇头。

到了分别的时刻了。雷古勒斯下到通往斯莱特林宿舍的楼梯，茱莉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

“明天，雷古勒斯，我们能不能……”

“我明天没空。”雷古勒斯头也不回，转身消失在了楼梯间。

埃姆里斯耸耸肩，“我们也回去吧，卡尔还在等着我们。”

“嗯，回去吧。”

茱莉郁闷地垂下头，心里琢磨着雷古勒斯说的那句话:“我们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她猜测了很久，但她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