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冒烤鸭
“不用。”楚沁摇摇头,说得很有底气,“你忙你的,这点事我自己就办了。她爹顶天了是个无赖,身份却低,我若连这点事都摆不平,以后怎么帮你打理内宅呀?”
“那行。”裴砚颔首,又还是道,“这几天我让王宇留在家,我每日去见谁、去什么地方都会提前告诉他。你若撑不住,就让人去回我,我随时回来。”
“也好。”楚沁应了,心思还在正事上转着,就觉得他的手不老实起来,一寸寸地往她衣裳里摸。
“……又来!”她下意识地瞪他,可他理直气壮:“什么叫‘又’?歇了两天了。”
“才两天!”楚沁气笑,他不管,俯身就吻过去,她的什么挣扎都被他堵住了。
之后的几日里,裴砚日复一日地早出晚归忙于应酬,楚沁和安氏就日复一日地等着赌鬼上门。
但这几日里由于自己待着没事干,楚沁便也常把安氏叫到屋里说话。安氏初时提心吊胆的,无意中打翻茶水都慌忙要谢罪,后来就慢慢轻松下来了,见楚沁做女红她还能悠哉哉地在旁边帮着理理绣线。
就这么一直等到正月初十,安氏的父亲安成仁总算来了。
那天的天色有些阴,湿气也重,楚沁在这样的时候总会更想吃辣,从早起就在想辣子鸡水煮鱼等一大堆经典辣菜,临近晌午正想可算能吃着了,却见清秋打帘进了门,看看在做香囊的她又看看在旁边帮忙的安氏,轻声道:“娘子,安姨娘的父亲来了。”
两个人都抬起头,楚沁看一眼清秋又看看安姨娘,明显看出她有些紧张。
安氏强自定住气,起身道:“娘子,那妾身便先去见他。”
“去吧。”楚沁点点头,“切记就在大门口说话,别让他进来。”
“妾身记得。”安氏福了福,便绷着张脸走了。
楚沁在她走后又缝了两针,到底是坐不住,便索性放下了针线活,叫来清秋:“找两个灵巧的小厮去门房,暗中盯着点,别出什么事。”
她让安氏在大门口见安成仁,是因为知道那是个泼皮无赖,万一在院子里闹出什么是非,她怕说不清楚,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总得收敛点。
可无赖之所以是无赖就是因为不讲道理、不分场合,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楚沁也得提防他闹得不好收场,让人去盯着心里才踏实些。
结果她想得果然没错,安成仁还真在大门口就闹起来了。门房那边一见苗头不对就赶紧差了个人来回话,楚沁匆匆赶出去,刚出次进院门就遥遥看见安成仁拎着安氏的衣领。
安氏身姿娇小,安成仁却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安氏被他这么一拎就双脚离了地,安成仁将她按在朱红大门上,口中骂道:“赔钱的贱.货!养了你这么多年,又将你送进了国公府吃香喝辣,如今要点银子你都拿不出来?!”
安氏本就怕他,这一下又被撞得头晕目眩,不由得浑身都战栗起来,双手紧攥着他拎在衣领上的手腕,哭道:“爹,女儿尽力了!女儿为着您,如今……如今欠了正房娘子三千两银子,娘子那天动了气,险些活活打死我!”
“我呸!”安成仁的手一甩,将安氏狠狠摔在地上,横眉立目地骂道,“哪来的三千两银子!老子何时跟你要过那么些钱!你自己惹下的事,休要怪到老子头上!”
他已在门口与安氏僵持了半晌,引得街坊四邻都在围观。从头到尾其实只有这句话是真实在,他的确没跟安氏要过这么多钱,但偏偏这句话最引众怒。
“啧啧,还真是个赌鬼……”驻足的摊贩小声的指指点点,“听他姑娘那么说,我还当就是赌点小钱呢,谁知竟有这么多!”
这话落进安成仁耳朵里,更令他一下冒了火,他凶恶地瞪过去,吓得那摊贩一哆嗦。
然而,安成仁却是个窝里横的。对那说闲话的小贩,他瞪了一眼便罢,转回头来就一脚踹在安氏身上:“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子从前能把你送进国公府,今儿个就能让国公府把你休出来,再送到窑子里去换钱!”
这一脚正中心口,安氏黛眉倏皱,强忍了一息,一口腥甜却还是涌了出来。
离大门尚有三五步的楚沁一惊,沉声:“按住他!”
随在两侧一并出来的小厮闻声即刻窜出去,七手八脚地将安成仁按住,直接按跪下去。楚沁强定心神,硬是没快走一步,稳稳当当地迈出府门,清秋即刻在廊下置了把花梨木太师椅请她落座。
楚沁神色清冷地坐定,瞧着安成仁,一声冷笑:“哪来的登徒子,连国公府的人都敢动?不如就地打死,图个清净。”
安成仁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闻言嚷嚷道:“我是她爹!我和定国公府是亲家!我看谁敢动我!”
楚沁无语了。连她的父母都不敢在定国公府面前摆亲家的谱,安成仁竟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怪不得敢在大门口动手,还打得这么狠。
安氏强撑起身,膝行上前,泪水一涌而出:“娘子,饶了妾身吧!”
这本是她们商量好的,但是这一瞬间,楚沁还是真情实感地难受了。
她重生以来改变了很多事,但总没可能改变安氏的娘家,也就是说安氏的娘家一直是这样,不论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上辈子她却从来不知安氏这么惨,现在知道了,她简直不敢想安氏后来被休还娘家之后落了个怎样的下场。
可现下并不知她当众对安氏摆慈悲的时候,眼见安成仁那边挣扎着要起身,她一记眼风扫过去,清秋即刻厉声:“闹什么闹!我们娘子是定国公府裴三郎的夫人,以你的身份就得跪着说话,跪好!”
清秋的声音虽然清脆却底气十足,两句话还真把安成仁吓住了,甚至连围观人群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楚沁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地开口:“安氏借钱不还,我不看她的面子却得看夫君的面子,不好说什么。如今你这当爹的来了正好,这样吧……”她微微偏头,目光却仍定在安成仁面上未动,“清泉,你去刑部衙门请个能断案的大人走一趟,就说我们定国公府有个外债的案子,请他断个是非。”
安成仁冷不防地打了个寒噤。
他的确在家人面前横行霸道惯了,但刚才敢那么打安氏却是因为认准了她在胡说。现在见楚沁出来,他也没料到她张口就敢喊刑部来坐镇,心里多少觉得不对,变得气虚,只是还在外强中干地嚷嚷:“喊什么刑部!我……我没要过这钱!我没有!”
楚沁不理他,恰好门房见她落座就奉了茶来,她便安安稳稳地抿了两口茶。
待得放下茶盏,她又冷冷地瞥向安氏。
她们原本商量着,为了让戏瞧着真、让街坊四邻都觉得安家理亏,苦肉计该用也可以用,反正她拿着分寸别把安氏打坏了就行。可现在安成仁那一记窝心脚踹得安氏吐了血,楚沁就实在不敢动她了,沉吟了一会儿,只得端起一副刻薄妇人的嘴脸,冷言冷语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什么地痞流氓都敢往这儿带!过年给了你几日好脸色看,素日的教训你就都忘了是不是!”
安氏跪在她跟前,战栗着不敢抬头。约是因为那一脚踹得她难受的缘故,听着楚沁的冷眼她恍惚了一瞬,只道自己真得罪了当家主母,不由得遍体生寒。
她这反应恰到好处,正可激起围观者的同情。一番窃窃私语之后,便有个衣着朴素的妇人上了钱,壮着胆子跟楚沁搭话:“这位娘子,我是咱街口卖炊饼的,您从前来买过几回,容我不要脸地多个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