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但是并没有多大用处。
那两位老师在教导离月后迅速倒戈,甚至还委婉劝说英国公不要对小少爷要求过于严苛。
于是不久后,离月宠臣之名就连在地方任职、从未见过离月的宗族子弟都听闻了。
而离月,在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之后,加上朝堂上的讨论他实在听不明白,便恢复了从前的作息,偶尔才上朝刷一下存在感。
每日下朝后的小朝会,他倒是来得挺勤。
其他人严肃议事时,他就在旁边软榻吃水果。
夏日吃葡萄樱桃,最近开始吃荔枝脐橙。
英国公最开始试图阻止离月的行为,但其他人一同议事的朝臣,尽管与英国公政见不同甚至有不合之处,但偏偏对离月慈爱纵容非常,在英国公阻止离月的时候有志一同表示离月还小,不必要求过多。
反倒是英国公过于刻薄一般。
英国公本也很难对离月硬下心肠,又见他愿意难得胃口好能多吃些,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
离月入宫后先去承明殿见了小竹。
作为深受陛下爱重的平津侯的内侍,他不再是未央宫的杂役小宦官。
而是正六品的承明殿主管。
这还是在本朝。
先帝时期,宦官最高品位正二品。只是后来先帝时宦官乱政、权利过大,穆宗登基后,除了打压世家外,便是压低宦官品级。
如今即便是内侍大监,也不过是正五品。
这已经是本朝宦官最高品阶。
这也是一些有野心的宦官,能轻易与世家勾结的原因。他们想要恢复先帝时期的宦官品阶。
也因此,这正六品在禁宫已经十分高了。
被许多人羡慕嫉妒、认为走了狗屎运的小竹,相比于几月前的瘦小,已经长得十分高大。
这让为了多长些个子很是吃了苦药的离月,有些看不顺眼。
小竹一眼便看透离月的心思。
故而他在离月面前,从来都是跪着的。
在得知小竹又为他拉拢了不少人后,离月十分满意地赏了他一笔钱:“不够用就给我传信。”
小竹默不作声接过,他的手指小心摩挲云锦做的袋子,仿佛上面还停留着小侯爷的温度。
小侯爷大约不知道,他拉拢的这许多人,很有一些是消息灵通自己找上来的,他们是冲着小侯爷去的。
小竹不想收下这些人,但他们的确足够衷心,能够为小侯爷办事。小竹只能强忍着心底的苦涩阴暗,将这些人的名单一个个记下,传给离月。
他尽量不让小侯爷见到这些人,他想要小侯爷的目光长久停留在自己身上。
好在小侯爷这几个月都对见这些眼线没有什么兴趣。
他这样想,离月下一刻便道:“你拉拢的那些人,有没有能力格外不错的?”
小竹停了片刻,声音仍然十分忠诚顺服:“的确有两个。”
离月随意道:“那有时间你让他们也来见我一面。”
离月倒不是觉得小竹可能会背叛自己,或者担心他们只认小竹不认自己。
他没想到这么深。
这句话纯粹是随口说的。
小竹心底却生出密密麻麻的妒意,却也不敢反驳离月的决定,更不愿离月失望:“遵命。”
离月简单同小竹讲了两句,又给了小竹这个月的解药,便去找穆宗了。
穆宗在处理奏折,离月入宫的消息他一早便知。
甚至同离月的“梦”不同,因为离月的关系他早早注意到小竹,也因此发现了离月暗中的动作。他默不作声任由暗地中的势力发展起来,甚至给人行方便。
其实离月若愿意光明正大对他提出自己的要求,穆宗一定会满足他。
只是离月不知为何似乎总对他有些警惕提防。
穆宗只能反思,自己或许做得还不够,不能让离月在自己面前放下心防。
殿外响起清脆的铃铛声,伴随少年轻快的脚步。
冷酷肃厉的帝王,立刻如同冰雪初融一般,变得温和起来,他看似仍然沉稳低头批阅奏折,其实笔悬空停住,早就看不下一个字。
离月入宣室殿是不用通传的,大监为他将门打开,他畅通无阻走进去,在穆宗身边站定,也不管自己是否会打断穆宗手中的事,将心中的一分不甘化作十分委屈诉说出来:“兄长,我现在很难过。”
穆宗已经接到暗卫来报,知道离月十分不满周绍英加冠礼隆重,认为抢了自己风头。
事实上,他甚至知道,这其中一大半都是英国公的政敌,会来参加加冠礼,根本不是被周绍英的状元才名折服。
周绍英加冠礼这样瞩目,还是托了离月的福才对。
这些他说出来,离月也不会信。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离月一边性情骄傲,一边又总觉得许多人都不满自己,因此将这些人当作自己的敌人看待。
他甚至从不觉得自己十分好看,悄悄同穆宗抱怨过自己身无长处。
尽管已经明白离月的来意,穆宗仍然顺着他的话语道:“怎么了?”
离月看了一眼穆宗正在批奏的折子,大片华丽辞藻,他迅速挪开视线,继续表现得很忧愁很羡慕:“二哥考了状元,府中都十分欣喜,有些忽略我。”
这但时间离月确实表现得明显不开心,甚至食欲都很不振,英国公府上下都很忧心,全都在围着他打转,想方设法让他吃多一些。
穆宗仔细看离月,觉得少年的确清减不少,显然是最近没有好好吃饭,他便皱了皱眉:“忽略你,你也不能因此亏待自己,用不吃饭来发脾气。”
他为离月操心,离月却不领情,反而觉得他是在训斥自己,于是原本立刻生气了:“兄长也觉得我这样很小心眼吗?”
他持续输出,不给穆宗回复的时间:“二哥不过是一个庶子,便有大儒做贵宾,满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权贵这次都接了请帖要来参加他的加冠礼,据说很多人都出高价买请帖呢!”
那是因为英国公府很少举办宴会,离月也不太参加别府的宴会,因此这难得能见到平津侯的机会,便十分珍惜。
离月自己走到小塌坐下,上面摆着的可口点心他也不觉得吸引人了:“早知道兄长也不站在我这边,我就不来了。”
很快,离月感觉身边坐下一人,对方将他手边的点心推远到他够不着的地方。
虽然离月原本也觉得没胃口,但看见穆宗这样的举动原本的三分生气变成了十分。
怎么?他现在连点心都不配吃了?
穆宗只是防止连午膳都没用的离月,被点心填了肚子,待会吃不下正餐罢了,没想到离月会在心底这样恶意揣测甚至已经在骂他。
高大的帝王在小侯爷面前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地哄着:“我保证,你的加冠礼绝对是最盛大的,好不好?”
离月原本在帝王做过来后,便转身背对着他,嘴角下撇,听见这句话,他身形不动,耳朵却悄悄往后稍了稍。
他这样实在可爱,帝王眼底便带了淡淡的笑意:“贵宾是大儒,也不代表什么。到时候我去为你加冠如何?”
大儒再有名,再是清流之首,也绝对没有万人之上的帝王尊贵。
到时候最受瞩目的加冠礼必然是他的。
甚至帝王的这个举动还会被记入起居注,记入史书。
确实独一无二。
本来就气消了许多的离月,也不装模作样背对着帝王了,他咻地转头,黑眸晶亮如同夜空最明澈的星辰:“是吗?兄长会吗?”
这样的小侯爷实在过分惹人爱怜,让帝王的心彻底软成一滩春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的确,穆宗对离月的所有承诺都做到了。
在周绍英得了状元、要提前行加冠礼前,离月过得十分顺畅得意。
现在得了穆宗的承诺,尽管离月依然不悦周绍英这样受欢迎,但想到再过两年,他也能提前让英国公为他办加冠礼,他的贵宾是皇帝,到时候来的人必然更多,他心里就畅快了。
得到承诺、心满意足的离月便显得很乖巧一般:“都听你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