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才高中(4)

第一声殷照弥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他有幻听幻视的病史，但已经四五年没有再发作了。

“小弥，快进来。”那声音幽幽道。

“小弥，快进来。”

他不停地重复，甚至语速语调都没有变化。

这里面不可能是康满。康满的宿舍在504，他的声音怎么从503传出来？

况且，康满早就和他打过了招呼。

殷照弥是看着他从正梯的方向下楼的。

按照蒋丛的说法，康满应该早在回教室参加升旗礼前就死了。那么后来和他并行的人是谁？不，不对，康满不会是在这么早的时间点死的。一定有什么细节是他遗漏了的。

殷照弥烦躁地抬手抹掉额际的虚汗，突如其来的发烧使他的身体机能极大地下降，这让他连思考都格外费劲。

但可以断定的是，刚才拉着他从D栋跑出来的不是康满，起码不是活的康满。

在逃跑的过程当中，他因为体力不支无从注意，现在重新回忆细节，那个时候的康满就透露出不对劲了。

连他都感到过低的体温，根本就不是因为惊吓所致，而是因为那个“康满”本就不是活人。

会是在D栋遇到的木偶吗？

蒋丛拉过殷照弥，让他躲在自己后面，警惕着宿舍门后的动静。

殷照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过于冷静了，他只有npc光环，最多能让他在npc面前ooc而不被发现，在玩家面前就不一样了。

在玩家面前ooc也绝对不符合优秀npc职员的职业操守。

所幸蒋丛的注意力放在门后的声音上，没有关注到他的异常。

503门后的声音仍然在喋喋不休，语速加快地催促：“小弥，快进来！”“小弥，快进来！”

声音加速又增大后尖锐刺耳，蒋丛太阳穴直突突，他不动声色地从道具商城里兑换了一把匕首当作武器，准备踢开门进去。

殷照弥装作没有看到凭空出现的匕首。

他小心地扯住蒋丛短袖的下摆，哪怕极力抑制，指尖也止不住地颤抖，苍蓝色的血管蔓延在手背，漂亮而脆弱。

“你是从正梯上来的吗？”殷照弥颤声问，鸦羽般的眼睫毛小幅度地上下扇动，“没有遇到什么异常吧？”

蒋丛：“嗯，没有。”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只扯着自己的手上。

“你往后退一点，在走廊等着，我冲进去。”

门后的声音一变，凄厉瘆人：“救命——！”

还是康满的音色，但喊得快破音了。

蒋丛大力一脚踢开虚掩的门，锐利的视线如鹰一般扫视。

标准六人间，铁架的木板床，被子成豆腐块状叠好，床下几双拖鞋球鞋。边上是上了年头的铁柜子，漆皮斑驳脱落，和青黄色的地面同等老旧。中间空出来的走道上空无一物。

没有人。蒋丛紧锁眉头。

殷照弥：“上面！”

果不其然，蒋丛抬眼望去，正好对上倒挂的木偶的笑脸。

白裙子波浪般翻飞，风声作响，木偶俯冲而下，双手呈锁状，直取蒋丛的脖子。

蒋丛抬手格挡，匕首一翻刺向白裙木偶，刀刃与光滑的木头表面哗啦一声，只留下划痕。

突兀的刮痕破坏了木偶打磨好的外壳，下一秒匕首又刺向它的脖子，连带着削去几缕头发。

长及脚踝的几缕黑发飘然落下，叠在地面上。

它被激怒了，发狂地攻击蒋丛。

进攻的动作毫无章法，反而被蒋丛抓住机会，扯住头发一甩狠狠地砸到那一排铁柜子上。

漆皮簌簌跌落。

格外丢脸，木偶彻底狂化了，它的下颌关节张大，无声嘶吼。

这边蒋丛在和木偶激战难分伯仲。

殷照弥却在宿舍门边捡起了一支录音笔，康满的“救命——”正单曲循环播放，他还发现这支笔可以加速音频。

他按下暂停键，试着播放前几个音频，除了那两个康满的录音之外，剩下的他随便播放一个，不是“abandon，a,d,a,n,d,o,n”英文单词朗读，就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之类的文言文诵读。

而这个录音笔，他刚回宿舍时并没有发现，这是属于白衣木偶的。

联系到之前康满提到的曾发生过好几起学生离奇死亡事件。

也许这木偶以前是个学生？

D栋，正梯，503，504，没有异常……超负荷的思考让殷照弥太阳穴发疼，他闭上双目揉了揉额头。

他知道了！殷照弥睁眼。

有两个康满。

而这两个，都是假的。

康满是死在D栋，但不是在升旗礼时，而是在和他同行D栋一楼的那段时间里。

康满一直提及背后有脚步声跟着他们，他当时无暇顾及，但康满开始喊他“小弥”，正是在D栋里。

而木偶本体无法发声，他推测，在D栋的时候，木偶应该是用了什么构造幻象的办法，将跟在他身后走的康满引入了殷照弥无法看到的世界，在那里也许康满时发现了什么房间，于是对着他喊“小弥，快进来！”，语音于是被木偶用录音笔录了下来，“救命——”应该就是录于木偶杀死康满的时候。

接着木偶控制了康满的躯壳，又营造出康满受到吊着的木偶的惊吓，拉着他跑上C栋的侧梯。

“康满”的躯壳回到了504。

而木偶的本体却还躲藏在C栋的后梯，等待他下楼。

这个时候，第二个康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