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谷幽兰(一)
但南小姐不想要苗人凤的命。
所以她没再拿着那把已经染血的宝刀,最初引起她一家遭受无妄之灾的冷月宝刀就这样被她毫不在意地丢弃在地。
这把刀在她眼里已无用处了。
南小姐在苗人凤身前蹲下,雪白的狐裘和裙摆堆落在雪地上和成了一朵朵簇拥着她的洁白迤逦的云。
双眉如黛便恰似美人如花隔云端。
她向他伸出手,手里是一个小小的瓷瓶,一双比盈盈秋水还要明澈的杏眸垂下定定地看着他简短地淡淡道,
“解药。”
这是苗人凤看着她杀了蒋调侯后从他身上搜到的,他没有问她为何如此肯定这瓷瓶里装的恰好就是解药。
或许哪怕就是毒药,被她这样专注地仿佛天地间只能看到眼前一人的目光看着也没有任何人能拒绝吧。
他已有些昏昏沉沉,只道,“我动不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愿意吃了。
于是南小姐将瓶里的药粉倒在手上喂给他吃了,和她冷淡的神情相反她的动作温柔又细致。
这解药不知是真是假。
当务之急还是回到客店拔出毒针上药要紧,而还不等苗人凤提醒南小姐就已牵了他的马来了,然后看着他直白道,
“我扶不动你。”
“不用你扶。”
这时候苗人凤双腿已难以行动,他却并非大话,说完右手握住马镫凭手臂和腰腹用力便倒翻上了马背。
上马后他就向马下的南小姐伸出了手。
但方才一直不需多少言语交流就能与他配合默契的南小姐却只是微微仰起一张出尘绝世的清丽素面淡淡地看着他。
一双过分清澈明亮的眼眸沉静如镜湖似在思考着什么,仿佛是犹豫着要不要和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人走。
“苗人凤。”
苗人凤才想起这实际才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相识,但他实在是个笨嘴拙舌的性子,只能默了默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除此之外便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使她放下心防。
几息的时间不知为何在苗人凤眼里变地格外漫长,他攥着缰绳心也仿佛在慢慢收紧仿佛从未如此紧张。
“南兰。”
好在南小姐最终同样报上了名字并上了马。
她在前,苗人凤在后。
两人共乘一骑,哪怕苗人凤尽量保持距离仍是离地自然很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尤带着点点鲜血的莹白侧脸。
他此时神智已有些模糊不清。
只是下意识地想着兰自然是极好听又雅致的名字,但纵使没有武功南小姐也并不是那娇弱需要人呵护的兰花。
她应是凌冬绽放的傲雪寒梅才对。
“你会骑马?”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力不从心,苗人凤手里的缰绳突然被南兰一言不发地接了过去,由她继续纵马往客店方向而去。
苗人凤有些不放心地确认道。
如今的世道除了部分满人的贵族女子和跑江湖的侠女,大部分女子尤其是汉人官员家的女子都被束缚极深。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更不必说骑马了。
方才南兰上马还是他拉上来的,而现在她很快就从有些生疏到熟练地勒着手里缰绳准确无误地操控着马儿的方向。
南兰没有回答他,她话一直都很少。
但见此苗人凤也放下了心。
而他不会知道南兰当然不会回答他。
因为会骑马的本就不该是这个按照典型的江南闺秀从小培养到大,出行只坐马车连缰绳都未碰过的南兰。
而是拥有着前世记忆的阿胭。
一个已经在死后还存活了千年时光被攻略系统1001以长生为条件绑定投胎转世二十载只为前来攻略他的女鬼。
长生,呵……
无边无际的茫茫冰天雪地里一匹骏马疾驰,凌冽的寒风呼啸着吹拂马上女子帷帽上雪白飘逸的云纱。
无人得见云纱飞扬的瞬间那惊鸿一瞥的一笑。
讽刺又凉薄,似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