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灭
穆离渊指了指自己。
墨色的眼眸里映着烛火,像有恶意的隐焰埋在深处。
江月白没有说话。
他说不出话。
此情此景,多说一句,都是对自己的又一次羞辱。
“师尊没做过这种事么。”穆离渊褪下黑绸手套,低声说,“没事。夜还很长,我慢慢教。”
江月白冷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即便他做过很多次准备,但在此夜仍旧觉得,
不真实。
“这个脱了,”穆离渊指尖点了点江月白的白衫,嗓音低缓,甚至温柔,“然后跪好。”
江月白没动:“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穆离渊挑眉:“我不喜欢玩死人。”
火光摇曳,拉长的身姿映在江月白身上,像密不透风的牢笼。
令他窒息。
穆离渊见江月白静立不动,慢条斯理地说:“地宫余下的五千三百二十名修士,除了几个受伤的,一个不少。我方才告诉他们,他们明日就可以走。”
江月白轻声说:“为了报复我,你自己也要恶心,值得么。”
“奇怪,这不是师尊自己答应的事。”穆离渊走近了些,嗓音缓缓放冷,“师尊害怕了吗。”
殿内无窗却有风,它们悄无影踪,无声哀嚎。
让江月白觉得刺耳。
“‘跪下’这两个字,我从不会对人说第二遍。”穆离渊转身坐在玉榻边,酒杯夹在指间,“我愿意为师尊再多说一遍。也仅此一遍。”
衣袂带起烛苗晃动,照得江月白的影子一起微颤。
静默片刻,江月白垂眸,在穆离渊身前跪了下去。
殿外寒风骤起,陨落星辰。渗进殿内的寒气吹灭了一盏星火。
穆离渊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支在桌边的手摩挲着下唇,像在欣赏一幅难得一见的美画。
良久,他交叠的腿抬起一只脚,用靴尖点了点江月白腰间衣带:“从这里开始解。”
江月白抬眼:“穆离渊......”
这是他亲自为对方取的名字,在此刻却显得讽刺。
“嗯?”穆离渊很擅长在听到请求的时候装作不懂,语气温柔地说,“我,在,啊。”
江月白不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哪怕对方直接上来撕烂这件早被鲜血浸透的白衣,也比让他自己一点一点解开更仁慈。
“师尊,你这么不听话,”穆离渊叹了口气,伸手直接将人横抱起,转了个身放在玉榻上,低声说,“会很疼的。”
大殿内红烛接连亮起,十支、二十支、三十支......
直到成千上万支。
阴暗的四壁全部变作了镜子,将红烛无限延伸,也将其间困兽映得清晰无比。
没有折|磨与酷刑,每个动作都轻柔如风——也锋利如刀。
只带来痛苦。
痛似烈焰翻滚,却让江月白如坠冰窟。
“师尊的味道比酒好......”穆离渊流了汗,俯身在他耳边,“我该早些回来的。”
在赞扬他,或者说羞辱。
......
魔岭上阴云密布,竟在深夜下起了雨。
魔卫们静立雨中,他们奉命押来了数百名低阶魔族,正候在殿外。
低阶魔族魔气未褪,每月都会魔性大发,要借伤毁残|杀生灵来释放凶性——专用来折|磨拷打那些从仙门掳来的名门正道。
只是这夜的人,让他们等得太久。
雨势渐大,魔卫中一阵骚动,紧接着,有声音小声说:“这雨怎么这么凉......”
“......雪!”
“是、是雪!”
魔界从不下雪。
阴晴不定的魔尊大人最厌恶雪。
因为他厌恶那个能剑召风雪的人。
一双双黑魔面具下的眼睛露出惊异到近乎恐怖的表情。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在魔尊的眼皮底下放出一场春雪?!
月光被乌云遮挡,这个雪夜尤其黑暗。
星邪殿大门忽然从内大开,穆离渊翻飞的黑发飘扬在雪中。
魔卫与低阶魔族们皆惊慌地跪了一地:“尊上......”
穆离渊的声音里却没有怒气,他负手看向天际,嗓音低柔地说:“好大的雪。”
数百魔族伏地,不敢出声接话。
“去吧。”穆离渊负手沿着长阶下行,将红烛摇曳的大殿漠不关心地留在身后,“留他条命。”
低阶魔族们恭送着魔尊的背影,待黑袍消失于浓雾,才敢将看向殿内的眼神换做贪婪。
他们没资格与尊上共享美味,却可以摧毁美味。带着灵气的仙体太过无暇,让人艳羡又记恨,染脏之后,才能变作释放凶性恶意的地方。
今夜真是好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求生欲补丁:低阶魔族只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