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等到小柿子将人送出去后,席山鸣像是没骨头的蛇一般滑落进了被褥里,将自己包裹在了里面,幽幽地说道:“南门之到底是去哪里找这么一个老宝贝回来?他这年龄,不应该早就告老还乡了吗?”
霍明忍不住笑了笑,“要是徐太医听到您这么说他,怕不是得立刻拄着拐杖回来找您算账。”
席山鸣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这一场雨,来得又快又急,仿若是天幕被捅破,连着下了好些天。伴随着这狂风骤雨,朝廷的邸报也一份份地传来,正是各地蠢蠢欲动的写照。
朝臣们来而又去,在逐渐意识到,戾王不是真的在假模假样,装腔作势后,他们开始有些惶恐。
刘相如开始频频在私下找曹芳,盖因曹芳是唯一一个还能和戾王说得上话的人。如果那些王爷中,有哪一个是值当成为皇帝的话,他们也未必会如此坚持。可是当初先帝会上位,不就是因为这么多个矮个里拔高个,只能选中了先帝。
而这造就的下场,大家也有目共睹。
如今,戾王虽然名声不怎么好,可的确是闯出来功绩。
即便他身上背负着弑君的可能,可是没有证据,谁会当着去说?不过是捏着鼻子认了此事,许多时候便罢了。
然这一桩桩一件件,在伴随着各地的风声传来,都足以让他们愈发焦急。
南门之总算在哀求下松了口。
他只说了一桩事:“待本王登基,将会彻查昔日席家叛军一事。”
此言一出,朝臣默然。
这一案,是先帝当初做得死死的。他本来就是冲着抄家灭族去的,不然不会屠杀干净席家的男丁,唯独留下席山鸣和一干女眷。
倘若不是先帝不知为何留下了席山鸣一条命,席家已经灭族。
斩草不除根,是为愚笨。
先帝始终不懂,他狠厉又愚蠢,手段残忍却又不知伦常,在其暴烈之下,藏着的是不可能被熄灭的火种。即便他再是打压,也是无用。
可问题就在于,那是先帝。
死者为大。
想要翻开陈年旧案,要付出的不只是人力,更是要在先帝的脸皮上狠狠甩上几巴掌。不管朝臣中有几多为此愤恨的,可实则,敢于为此说话的人不多。谁人想在自己的康庄大道上涂抹上污点呢?
即便有着戾王的支持,有着以后帝王的态度,可是史书上会怎么评说?
从戾王对先帝的态度,已经足够分明。
然戾王的态度坚决,倘若不应,他就不会答应此事。这样的态度,在这场拉锯中,朝臣的阻力只会越来越小。
五月初三,朝臣于乾元宫内再请戾王登基。
戾王允诺。
五月十九,新皇登基,号更元。
六月初四,河北哗变,新皇派大将杜穆亲往,不到半月,就彻底打垮流兵。
六月二十三,南部异变,秦明兵行神速,日夜赶路,于崇明山上堵住了叛军,一举将其歼灭。
三个月中,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然坐镇中央的新帝却仿若长了无数双眼睛,将所有的苗头都活生生按住,不留半点后患。
就在外头如此火热的时候,七月中,一直拖拖拉拉不肯答应画小像的席山鸣总算是应了下来,允诺让宫廷画师来给他画像。
彼时,席山鸣已是太妃。
本该是从长秋宫搬出去,毕竟就连太后,也已经从凤鸾殿搬走了,去到了寿元宫。而那太妃自然没有太后的待遇,只能在寿元宫的偏殿挤着。偏生先帝的妃嫔又实在太多,那大大小小的偏殿后殿都挤得满满当当,甚至还要两三人一间屋,已经弄得太妃们哀声怨道。
太后更是不高兴。
即便主殿是她歇息着,可谁乐见邻居都是那些陈年的仇人?
身为太妃的一员,席山鸣本也该去。
可是新帝不发话,就无人敢动。
席山鸣更是没去管这些事情,今时今日,正是炎炎夏日,那外面阳光大好,小柿子搬了躺椅出来,席山鸣如同条蛇一般窝在上面,半睡半醒地抱着毯子。
宫廷画师被引进来的时候,眼睛只瞥了一眼那庭院中的人,便有些走不动道。
他甚至没等说话,就吩咐跟在他身后的侍从把东西拿出来,架了起来。小柿子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人手脚飞快地组装起来,而后便摊开画纸,看着庭院中沉沉睡着的美人开始比划起来。
不到片刻,灵感来了,画师直接沉浸入那个世界,再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一心一意,只想将那一瞬捕捉到的慵懒美丽刻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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