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岛

“为什么不出去呢？去外面兜风。”

苏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许是没听见，这里的风有时候从耳边呼啦过去，叫人什么也听不清楚。

两人顺着路走到‘水路’与岛屿的交接处，路面在水面之下影影重重的，阳光照得湖面波光粼粼让人不能直视，对岸助理的车子停在路边，因为受命在那里等，所以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李姿意以为要涉水。其实对人来说，这水面可不算太浅，几乎能没过小腿。但苏黎一步迈出去的瞬间，一直沉稳呆在水面下的道路却猛地向上浮了起来，它像一条盘踞在水面下沉睡的长蛇突然苏醒，稳稳地承托住了那只脚。先是一块砖，随后整条道路分开了水面完全暴露出来。

它是由巨大的石块组成的，湿润的石体上布满了水草还附着着许多水下生物，从那些生物的健康程度能看得出来，这条路可并不是有事没事就能浮上来的。

李姿意无法想象，苏家为了建造一条这样的路，耗费了多少精力。光是这下面的升降装置恐怕都是不菲的造价。

而这条路只是为了住在岛上的人服务。

付出了如此精力的住所，现在又轻易就被闲置。

两人从巨石路横穿过湖面上车。

助理发动车子，穿过林间公路，李姿意看到许多人站在林中。

他们穿着某个朝代的衣服，看上去像是在这里搞什么汉服活动。但垂首站在密林中的样子，让人觉得怪异。

有那么一个瞬间，李姿意差点以为，他们是雕塑。

但人群中有个小孩抬头向这边看，立刻就被他身边的大人制止，看来他们确实是活人。

“什么仪式？”李姿意好奇地问。十六姓各家，总会有些奇怪的风俗。

“是来送行的。”苏黎说。

李姿意回头看，车辆经过之后，丛林中又开出几辆车，跟了上来。

“这次要调查的事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不让别姓的人也参加？”李姿意好奇地问。

“不是人多就可以解决的事。再说，十六姓现在人才参差不齐，新一代的又不像以前老人那样对规矩看得那么重了，要让他们听话，太麻烦。我不想路上横生枝节。”

李姿意回头，在跟得最紧的车上看到了米东。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她收回目光。没有再看过去：“你不想住岛上，是因为尝试过后觉得在城里住着比较方便吗？”

“城里确实方便很多。”苏黎说。

李姿意拿出手机，看着黑色的屏幕好一会儿，最后又把它放回去。

从离开眠城之后，她就没有再开机了。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听到小妈或者李晋宗说什么之后就改变心意，她只是不想现在和他们进行任何对话。

车队上高速后一路西行。

李姿意中间睡了几觉。在服务站的时候停下来休息，其他车子的人并不过来。就算是去用餐，也只有助理和两人在一起。李姿意发现有人在看自己，但那些目光也只是快速地掠过。并不与她有任何交流。

米东和那些人坐在一起，或者说，他被那些人看管着。不论是去卫生间还是吃饭，都有人跟着他进出。

苏黎去拿水。

“你怎么说服他？”李姿意问刚拿东西回来桌边的助理。

助理说：“我跟他说，只要他带我们去，那他就能获得自由。”

李姿意笑了一声：“你真的会帮他？”

助理说：“当然不会。我想他也有这样的担忧，但是他实在太渴求从里面出来。”他把手里的菜放在桌上。

“你蛮狡诈的嘛。”李姿意拆筷子。

“我以为你不喜欢他呢。”苏黎不在，助理显得放松了一些。虽然表面并不明显，但是从说话的语气，李姿意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是有一定情绪的。

远处苏黎正从自动贩卖机里拿饮料，在苏黎回来前，助理突然说：“他真的不应该让你来。”

李姿意很理解他的心情。

在很多属下看来，上级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带进重要助严肃的事情中，是不理智的行为。

“我是代表协会来的。”李姿意看着远处大步回来的苏黎，在心中赞叹他不做模特真是可惜。

助理没有再说什么，大步迎上去，接过苏黎手上的东西。

吃完饭之后，车队就继续上路。

李姿意以为目的地是非常远的地方，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十二点多，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那是个非常出名的风景区。入口处在两座山之间。墙面上刷着大大的欢迎标语，巨大的立牌竖立在售票处楼顶上。隔了老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穿过大门之后向前开一个小时，经过并不明显的界碑，更深处就是不对外开放的区域了。虽然是夜里，但可以零星看到山脉之间有人居住的村落。那里灯火通明。

全国境内很少有不通路不通水电的地方。即便是再险恶的环境，也做到路路通处处通，这里当然也是。

在车不能再继续前行的时候，所有人下车背着装备步行。

苏黎让米东到前面来。

米东现在似乎很想给他留个好印象：“上次我找的人，就是从这个村子里雇的。”

这是大家早知道的信息。没有人理会他。

李姿意说：“那你就要小心了，对他们来说，你可是仇人。”

米东有些不安起来。大约是害怕要在那里过夜：“其实再往山里走一公里左右，就有一个废弃的山村。陈主任他们也是在那里落脚的。”

助理看了一眼苏黎，见他没有说什么，便让米东在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