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想离婚的第五十八天。
“时间不早了,我还得领着孩子继续拍摄,有时间咱们再聊。”领队聊得口干舌燥,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
他转过身对孩子们拍拍手:“宝宝们,按照来时的顺序站好队出发了!”
三个小朋友快速站好。
只有沅沅,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领队知道这个孩子有些特殊,也没想太多,抱着他站好队,大手一挥:“出发了!”
另一边。
安饶买了材料,打算给沅沅做他喜欢的甜点吃。
虽然网上的教程写得清清楚楚,但他总怕调味料加得不对量,不得已,把楚观南拉来指导。
“水要加这么多,对么?”
楚观南:“嗯。”
“吉利丁片呢?四片够么?”
“嗯。”
“盐呢,五勺够了吧。”
“嗯。”
“呃……”
“你骗人,根本就不需要加盐。”
楚观南堪堪回神:“没关系,你喜欢就加。”
“为什么这样。”安饶的语气冷了几分。
“哪样。”
“觉得我很笨,指导我很累?”
楚观南皱了下眉:“不是。”
他只是怕干涉太多惹了安饶不开心,仅此而已。
“算了,你去忙吧,我自己来。”安饶抓了几片吉利丁片扔进去,飞快搅动。
奇怪,明明是自己要求他别干涉太多,但他真的完全放手时,竟然产生了和看到沅沅离开时一样的怅然若失感。
人的感情真是世界上最奇怪也是最麻烦的东西。
楚观南在后面默默看了许久,转过身不发一言离开了厨房。
他没有走远,而是站在厨房外的盲区里,稍稍侧过脸,凝望着厨房里对着吉利丁片泄愤的男人。
良久,轻叹一声。
安饶还是生气了。
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对呢。
一小时后——
锅盖一开,浓郁的椰汁香气随着蒸腾热气飘散开。
安饶用筷子戳了戳椰汁糕,软软糯糯还会拉丝。
他夹起一块吹了吹,放进嘴里尝尝味道。
不算特别好吃,但比起自己以前狗都不吃的手艺,算是有进步吧。
这时候,门外传来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声。
安饶听到声音忙迎出去,却在门口余光扫到了楚观南。
心里猛地一跳,低着头佯装没看见出了门。
门外,顾慕慈温柔接过瑞亚的书包,摸摸她闹得乱糟糟的头发:“玩得开心么?”
“开心!”瑞亚兴奋道,“我们去参观了花卉师的住宅,还去了山上看小鸟,还有……”
安饶看着沉默寡言的沅沅,随手拿过他的小书包挂手臂上,把沅沅抱起来:“今天跟着领队叔叔去哪里玩了呀。”
沅沅低着头,小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安饶轻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不开心的事了?”
沅沅也不知道那件事算不算不开心,只能无助地摇头。
这时,一旁的瑞亚忽然插嘴:“对了饶饶哥哥,沅沅给你带了礼物哦。”
安饶这才松一口气,原来孩子只是在担心他精心准备的礼物自己会不会喜欢。
他随手拉开小书包:“哥哥看看,沅沅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说话间,一朵折断的兰花从书包里掉了出来。
安饶一愣。
大学时候跟着隔壁环艺的同学旁听,他们有一门植物学课程,要根据各地区气候条件安排住宅园林周围的环境植被,所以学到了兰花品种。
而地上这朵,怎么看都像是……市价几百万的素荷冠鼎……
弹幕霎时沸腾了:
这不是那个园艺师家里的兰花么!我没看错吧!
卧槽这花儿稀有而且特别贵,沅沅啥时候……
我塌房了……这……
导演都傻了,呆滞许久猛地弹起来,跑过来捡起兰花打量一圈,接着如临大敌一般一拍大腿:“这从哪弄来的!这花儿可不便宜!”
领队惶惶无措看了许久,忍不住问道:“沅沅,这是你摘的?”
沅沅仅仅抓住安饶的衣襟,身子抖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是沅沅摘的,他说要送给饶饶哥哥当礼物。”瑞亚语气轻松,但实属有拱火嫌疑。
顾慕慈凑过来接过兰花,仔细端详一番,柳眉忽地蹙起:“这是素荷冠鼎,很珍贵,沅沅你怎么能随便摘花呢,你饶饶哥哥没教你不能随便碰别人的东西么。”
沅沅将头埋进安饶的颈间,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安饶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问道:“你和哥哥说实话,这花儿是你摘的么?”
他总觉得以沅沅的性格做不出这种事。
目光一转,落在瑞亚那张稍显得意的小脸上。
但沅沅就是不说话,很让人着急。
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小小喧闹。
“是这家么?有几个四五岁小娃娃的。”
“就是这家,你有啥事?”
说话间,大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穿着沾满泥土围裙的中年男人小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黑盒。
安饶清晰感受到,怀里的沅沅在看到这个男人后抖得更厉害了。
男人神情严肃,目光巡视一圈后,找到了上午领着孩子来参观的工作人员。
“是这样的,我刚才检查院子里的花儿,发现我精心栽培的兰花让人扯了,今天来过我家的只有这些孩子,暔渢当然,我不是过来骂人的,咱们开诚布公地讲,我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出来道个歉。”
男人彬彬有礼,除了严肃倒也没看出来太生气。
话音刚落,沅沅抬起头,小嘴抿成波浪线,豆大的泪珠断了线一样簌簌落下:“叔叔,对不起,是沅沅摘的……”
“沅沅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顾慕慈皱着眉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瑞亚悄悄看着,嘴角掩饰不住地露出得意笑容。
要当坏孩子一起当,凭什么只有自己挨骂,就是因为这个姓安的狐狸精小题大做,现在就让他尝尝自己小孩也被骂的感受哼!
“沅沅知道错了……”孩子挣扎几下,安饶赶紧把他放下来。
沅沅拿过兰花,跌跌撞撞走向男人,小手不住颤抖:“沅沅,给叔叔接回去,叔叔,别生气。”
男人的表情更严肃了:“你知不知道,折断太久,根部已经枯萎是接不回去的。”
瑞亚都快笑出声。
对对对,快骂他!骂死他!
“对不起,呜呜呜……”沅沅捂着眼睛大哭起来。
男人眉目凌厉望着他,良久,忽然蹲下身子,一下子笑出声。
他摸摸沅沅的头发:“孩子,你能主动承认错误,真的很勇敢,叔叔不怪你了,以后记住就可以,别哭了,来,擦擦眼泪。”
瑞亚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
为什么不骂他?
安饶委身抱住沅沅,对男人道:“谢谢你的理解,不管兰花多少钱,我都赔给你。”
男人忙摆手:“不用不用,也没多少钱,小朋友勇气可嘉,主动承认错误,应当给他改正的机会。”
他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到几台设备旁:“哦对了,这是我院子里的监控录像,我怕小孩子不懂事乱摘花草,一起看看吧,如果真的还有别的,你们得好好算算该怎么赔了。”
导演沉吟片刻,接过磁盘。
“我们都没乱动,就不用看了吧。”瑞亚忽然出声道。
一听这话,众人霎时犹疑地看向她。
只见丫头小脸煞白,双手僵硬放在两侧显得很不自然。
“看,为什么不看,我得看看沅沅是不是还闯了别的祸。”安饶眯起眼,嘴角漾起一丝冷笑。
导演不由分说将磁盘塞进电脑。
瑞亚一看,转身要跑,却忽然撞上一堵肉墙。
一抬头,那个叫小禹的哥哥正冲他笑得怪异:“你跑什么啊。”
“我……”
一阵横条过后,监控画面逐渐清晰。
视频中,领队正和男人相谈甚欢,瑞亚有意识地朝他们看了好几眼,接着走到沅沅旁边,用蛊惑性的语气引诱沅沅摘花。
但沅沅并没有摘。
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兰花塞进沅沅书包,明显看得出,沅沅想拿出来,但她一句「你不怕哥哥不喜欢你了么」,让沅沅产生了些许犹豫。
那一瞬间,除了愤怒,安饶更多的是对沅沅的心疼。
他真的很在乎自己,迫不及待想要报答自己。
但如此单纯的心却被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
屏幕前的观众都快被这反转再反转搞成神经病了。
我真是吐了,这小女孩到底什么成分,小小年纪这么歹毒,还学会栽赃陷害了。
心疼死沅沅了,抱抱小家伙,不哭哦。
别让她上节目了,家长领回去先学做人吧。
我不管会不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她要是继续留在这其他孩子也要被她祸害。
滚吧!要是之后还有这小坏种我就不看了。
这小女孩着实让人觉得恐怖,你看她早晨装得多乖啊,这演技吊打娱乐圈好吧。
导演看完监控录像,沉默良久,对一旁场务低声道:“把瑞亚妈妈找来。”
不用找,一直守在屏幕前看着自家小孩表现的家长下一秒抵达战场。
瑞亚妈妈一过来就抱住瑞亚,安抚着她,对着园艺师和工作人员厉色道:
“小孩子不懂事只是觉得好玩,又不是真的有坏心眼,你看网上都把她骂成什么样了,万一她有了心理阴影,你们谁能负责!”
说着说着,瑞亚妈竟然先抹起眼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沅沅妈不甘示弱:“一句好玩就可以当无事发生?我儿子受的委屈谁又能负责?”
“他受什么委屈了,也没人怪他好吧!”
“你家这小姑娘偷人家狗过来虐待,背地里说嘉宾坏话,这会儿还学着栽赃陷害,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眼见两位妈妈吵得越来越凶,甚至有要动手的架势,园艺师默默插了句:
“您二位也别吵了,瑞亚妈妈,咱是不是该谈谈兰花的赔偿事宜了?”
瑞亚妈妈一听,冷笑一声,从包里掏出钱夹数了几张百元大钞丢在园艺师脚边:“我看出来了,你们知道我老公能赚钱,都卯着劲儿讹我们呢,不就盆破花?拿去,多买几盆摆坟头吧!”
园艺师粗眉一挑:“不好意思,就这点钱,连买个花盆都不够。”
安饶掏出手机,查了素荷冠鼎的价格,再根据现场那颗的颜色造型查了查。
2011年8月成交拍卖价:1500万
他微微一笑,将手机递过去:“瑞亚妈,这边建议您卖几套房子呢。”
末了,又补充一句:“对了,一千五百万是十一年前的价格,现在……您先找个地方估个价吧。”
园艺师继续添砖加瓦:“我这株是获得过国际花会金奖的,有外国佬出两千万买我都没舍得卖。”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带凝固的还有瑞亚妈不屑的表情。
“妈妈,两千万又不多,赔给他!”瑞亚见有人撑腰,更是嚣张。
下一秒,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大哥……咱能不能,再商量下,我先给您赔不是了。”
瑞亚妈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shǎ • bī玩意儿!
安饶抱起沅沅:“宝宝,哥哥给你做了椰汁糕,我们洗手吃甜点吧。”
除了顾慕慈,其他嘉宾也都不想看了,带着孩子进了屋。
沅沅还是很伤心,最爱吃的甜点也只咬了一口。
安饶看着他落魄的小背影,笑问道:“还在想花花的事?”
沅沅身子一颤,瘪起小嘴又要哭:“哥哥,对不起……”
“哥哥没生气,哥哥反而还想谢谢你。”
“为什么呢……”
“因为你第一时间想到哥哥,你真的很会为别人着想,而且,哥哥真的很喜欢花,不如沅沅再给哥哥做一株素荷冠鼎好不好。”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超轻黏土。
安饶教沅沅捏了一朵兰花,沅沅学习能力很强,捏出来的栩栩如生可比安饶强多了。
小家伙做了一朵又一朵,安饶倚在一边看得犯了困,一不注意睡了过去。
醒来后,耳边多了一簇粉色小兰花。
院子里传来瑞亚妈委屈的哭声,以及导演严词厉色的“那就这样吧,希望您能理解。”
“你们这是欺负人!看我不告死你们!”瑞亚妈愤愤拎着行李箱扯着瑞亚离开了基地。
导演疲惫地揉揉眉心,对身边助理一摆手:“通知工作人员继续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