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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铁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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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第二天醒得很早,轻手轻脚出来的时候,想想把门帘掀起来系在一边后,这才去厨房。

却发现厨房里原本并没有米、菜,日常用的油盐酱醋也装在一个袋子里,和米啊菜的一挤成一堆,应该是人匆忙拿进来的。

再看这里的格局与其说是厨房,不如说是用来煮茶煮药的地方,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茶罐,另一面则是装满药材的琉璃罐。

里面的东西她闻所未闻。有些东西看上去甚至不像植物,也不像是动物,它粘乎乎一团,在瓶子蠕动。就仿佛还是活的一样。她不知道这位公子要不要吃什么药,或者用什么符,没有人告诉她要做什么。

立秋把她丢在了这里。只告诉她要好好服侍。也没有告诉她有什么联系自己的方式。

她打开米袋,抓一把起来看了看,颗颗似珍珠圆润饱满。菜虽然被随便塞着,但品相都还不错。菜叶嫩嫩的。

她正看着菜,突然听到屋里一声巨响。下意识地拿起菜刀,大步冲进去。

只见原本放在角落的琉璃镜碎了一地,那位把自己捂在床上。

蒹葭垂眸看了一眼那些碎片,绕过去问:“你需要吃饭吗?”

榻上的人微微翻了个身,似乎不愿意用没有面容的脸面对别人,哪怕有被子捂着也不行:“不。”

“是不需要吃,还是不想吃?”蒹葭走近点。

他头发从被褥里露出一些,胡乱铺陈在绸缎上与缎面相得益彰。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又问:“我给你做点心?在学堂的时候学的。”

对方没应声。

她说:“那煮点蜜茶吧?”

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蒹葭在榻边坐下,伸手摸摸绸缎上的黑色发丝:“或者我……”

“你烦不烦?”对方猛地打断她的话。

“你生病了,就更要吃东西。”

“我不用吃东西。我吃什么?从哪里吃?!”

蒹葭沉默了一下:“试试好不好?毕竟你自己也不知道,我去做点……”

“不用试!我什么也不想吃。”

“那我扶你出去,在院子里坐一会儿?”

“你不要管。”

“我不管你,这里又没有别人,谁来管你?”

“谁也不要管我。为什么总要有人来管我?为什么总有人要管我!!”

蒹葭扭头看着地上的琉璃碎片。

屋子里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过了一会儿她起身拿了个木盘进来,把这些碎片一块一块地捡在一起。

这些东西边缘锋利,难免被划伤。她到并不是很在意。随便放在嘴里嘬一下就继续,闷声收拾完拿着木盘子端出去放在廊下,在杂物间找了半天,找到一个写着白胶的瓶子出来,里面装的东西像是某种树的汁液,又臭又黏稠,但粘性却非常的了,要不是用动作快,她的两个指头都差点被粘在一起。

找到了胶,就蹲在那儿试着把琉璃拼起来。

这东西光华流转看一会儿眼睛就发花,她拼一拼便闭上眼睛仰一会儿头。

里面的人久久听不到动静,从被褥里伸了头,看向地面。

那里的碎琉璃全没了。在地上有些深色的污渍。

他爬起来,赤脚站在地上,走到那滩污渍,明明没有五官,可那微微向下俯视的样子,就好像他能看见一样。就这样盯了一会儿,高声叫:“阿圆!”

蒹葭听见丢下手里拼的琉璃镜,跑进去。

“这是什么?”他站在昏暗的屋中,长发垂地,身上的白色的亵衣一衬,仿佛是个美艳的孤魂,死后失去了五官,但风采并不因此而埋没,浑身上下充斥着乖僻又喜怒无常的气息。

“我这就拿东西来擦干净。”蒹葭立刻说。

“我问你这是什么?”

蒹葭一时不能理解:“不就是血吗?”

“不就是血吗?”

蒹葭调整措辞:“公子,地上是血。”

可这样似乎也不对,对方站在那里,从脸的朝向看是在盯着她:“我让你捡了吗?”

“我看它昂贵……”

她话还没说完,那人影就像一阵风,大步越过她冲出房门,跑到回廊下猛地掀翻了那整盘碎片,她才粘好的一小块也重重被抛出去,碎得满院子都是。

蒹葭跟着出去,脚才在外面站稳,就被他一把推开。

他冲回屋子里重重地摔上门帘。

刹那一切声音便隔绝了。蒹葭站在门外,看看摇摆的门帘,又看看满地反射着日光的琉璃碎片。

这一整天那位都没再有动静,就仿佛门帘后面是个坟冢,没有活的东西在里面。

蒹葭不敢进去再惹他,一直站在门口。

太阳从东而西,把影子拉得长长短短。

蒹葭就盯着自己的影子看。看它一点眯变长变瘦,又变短变圆,再又变长变瘦,就好像是一个轮回。

显然伺候人这口饭并不好吃。但她也并不觉得厌烦,因为再难吃,也都是她能吃上的最好的一口饭。没有更好的选择。她不止不厌烦,甚至还沉浸在能吃上这口饭的喜悦中。

这点气又算什么。

那位从里面掀开帘子的时候,院子里漆黑一片,少女站在门边的阴影中垂眸静立。似乎是怕再惹他不高兴,连灯没有擅自去点。

见到他出来便问:“公子要什么?”她的礼仪并不算周道,总喜欢用那双眼睛直视别人。

“我要睡了。”他扶了扶门框,她便立刻伸手搀扶着他。

两人仍回到屋内,她帮着这位躺回去。

之前他发脾气时明明走得虎虎生风,现在又似乎孱弱了起来。他躺好,叫蒹葭仍然坐在床边。

如果她呼吸轻了些,他就会翻身回头看一眼。因为没有眼睛,使得他这动作格外诡异。

明明说要睡了,似乎有些睡不着,他从被褥下伸了手,握住蒹葭搭在锦缎上的手。

蒹葭手指头上那些被琉璃割裂的稀碎伤口已经结了痂。它们又浅又细,密密麻麻的布满指腹。那些琉璃实在太锋利了,想把它们从地面上捡起来,难免会受到割伤。

他用指尖把那些痂一条一条地抵落,露出里面粉线色的伤口。把所有的痂都揭掉后,便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腹摩挲着那些变得光滑些的表面。

蒹葭坐着踏脚板,侧头枕在床沿的锦缎上,垂眸看一会儿他的动作,又抬眼看一会儿他。

他就这样摩挲着,动作渐渐慢下来,最后终于停下,胸膛的起伏变得缓慢而绵长。

看来是睡着了。

蒹葭垂眸看着自己受伤的指腹,一些并没有长好的伤口因为失去了痂又流地血,但现在已经停止了,只是疼痛难免。她欠起身,盯着榻上的人,过了一会儿伸手在他脖子上比了比,以拇指到中指的长度丈量,单手自然是无法合拢一个成年男人的脖子。但两只手就不难。要掐死他很容易。

她把手收回来,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之后,伏回原位。

半夜她是被惊醒的,猛然睁开眼睛,发现那人不在床上。屋子里也是空的。她大步出去却发现院子里头也没有,还好听到静室有响动,跑过去就见他站在静室中,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

听到蒹葭过来的声音,他被惊醒似的突然回头看过来。蒹葭停在门口,不确定他是觉得被打扰了在怒视自己,还是有着别的情绪。人一旦没有了五官,一切都变得难以揣度起来。

但他没再像白天那样突然发怒,只站着。过了一会儿迈步向她走过来,一步两步,一直到与她几乎足尖相抵才停下来。

蒹葭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那张白板一样的脸,离她这么近,但即便这样,它还是那样光滑没有半点瑕疵。这种完美令它的存在显得更加诡异。

就在这时候,突然外面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立秋急匆匆地从外面大步进来,原本是奔着主屋去的,但走到一半发现两人虽然不解这大半夜怎么站在这里,但却没有时间管这些:“公子,那边恐怕是拖不得了。他们非要见你。我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但他们打定了主意,甚至暗指公子已经身故,几个世族的宗主已经出发往都城去,无妄泽外也的生人也多了很多。看上去修为不错,但都没有带家徽。我们的人想引他们动手,探一探来路,但这些人格外谨慎忍让。看来是来者不善。看来只有……”

那人却打断他的话:“我要去大梵山。”

立秋愣了愣:“啊?”

“大梵山,要说几遍?”那人迈过门槛,站在回廊下俯视他:“听不见?”

立秋连忙躬身:“听得见。只是……这个时候……那边怎么办?这样下去米氏也会危险的。”即便不赞同,但他不敢说不。也不敢阻止。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公子,记忆是不是恢复了一些?那阵法虽然有助于伤势痊愈,但能反噬人心,据说恶果是所受之人能窥见天机……公子是不是已经见到,未来景象,知道那边的事不过是小小波澜,难成气候……”

那个人站在那里的姿势,微微有些改变,似乎他的心情并不那么平和:“我确实窥见了天机。”

立秋大喜过望:“这就好。我还怕这桩事一个不好,就成灭族大祸呢。”

“准备两只坐骑。”那个人对立秋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兴趣,对于处忆窥见的天机是什么,也完全没有解释。

立秋去准备时,离开的步伐十分轻快。

蒹葭却有不好的预感。

这位‘公子’可没有说他窥见的天机中米氏有好下场。他只是说自己确定看见了未来而已。

立秋回来的时候,牵的是两匹马。起码看上去是马。

“公子出行低调为上。”

蒹葭跟在两人身后,送两人出大门,那人站在马边,却回头看她:“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蒹葭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立秋。不是他们两人出门吗?

立秋却只是叮嘱:“一路小心伺候。”

蒹葭迟疑:“我还没有收拾东西。”

“我有备,放在马背上的行囊里。”立秋立刻说:“你那些衣服在外面也穿不了,收拾来做什么?”催促她:“快去吧。”

那位似乎身体好了不少,牵着缰绳屹立在身边,示意她上前,牵住另一匹马和自己站在起来。随后便以一手拈诀,口中无声念念有词,把诀拍下去之前,对立秋说了一句:“实在不行,那就办一场婚事。给我拖些时候。”

立秋急忙问:“那……要挑家里哪位小娘子?”

那位一点也不在意:“随便吧,全由我们那位了不得的大伯做主就是。”颇有点阴阳怪气。

随后便也不现浪费时间,只是那么轻描淡写地一拍,两人身边像起了飓风似的,天地昏暗无月无星,等风停下来,两个已经在一条前后不见来处也不知道去往何方的大道上了。

但那位却把马随手系在路边的路上,示意她也这么做之后,便让她在原地等着,调头便消失不见,等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了装扮并且赶了辆马车。

他示意蒹葭上来,进车里换上他带回来的衣服,蒹葭立刻照办。车中并没有阻隔,虽然男女有别,但他似乎并没有打算把她当成女人,或者,并没有打算把她当成个,她只是个下仆而已。

蒹葭沉默着解开衣襟。把身上的杂役服脱下来,换上包袱里的衣裳。

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看着自己,同时又震惊与自己竟然对‘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换衣服’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就好像她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是个异样忠贞高洁的女人。这些东西在她内心深处根本不值一提。

自己竟然有着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但其实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她连人都杀了,换衣服这种小事又为什么不行?如果哪天回想起来感到恶心,把他杀了也可以。

她手上动作没有停,快速而有条不紊。换好后便自觉出去赶车。

那人没有说要去哪儿,她就顺着路赶。

在依着那人说的在岔路换了好几次道之后,蒹葭已经有些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哪个方向了。但显然他是很清楚的,虽然没有掀开车帘,但却准确地告诉蒹葭走哪条小路会有个旅舍可以落脚。

蒹葭以为是因为夜行的人都是需要避人耳目的人,如果晚上赶路特别容易遇到这样的人,怕会有危险。但没有想到去了之后,却是买干粮。

他并没有住店的地打算。只令她一路疾驰,仿佛赶着要去做什么要紧的事。

蒹葭这一夜根本没睡什么,驾着车一路狂奔,看着天亮了太阳升起来,又看着头顶的日头西沉而去。困得差点从车上栽下去,若不是车厢中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腰带,她大概已经被车轮子碾了。

“进去睡吧。”那人戴着的大大的兜帽把他整个脸都遮蔽起来。他从里面出来,接替了蒹葭的位置。

蒹葭也没有力气和他客套,回到车厢里头倒头就睡。

等她再醒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车子一路颠簸,颠得她全身都像要散架似的,睡得不好脑子嗡嗡的疼。掀开帘子才发现车停在路边一片树林里面。那人正坐在车辕架子上仰头看着远处出神。

她伸头看想看清楚他在看什么,但并没有收获。倒是对方发现了她的企图,指着很远处的一点说:“看一到了吗?像萤火虫一样的东西。”

蒹葭努力分辨黑暗中有没有他所描述的光亮。

“那是福灯。一般是和另一种古圣兽一起的。”

“是凶兽吗?”

“不是……也不一定吧。那些东西和人一样,也有自己的脾气和性格。你做了他不喜欢的事,那他就是伤害你。但我想这样也不能称为凶兽。再说,我也不以为扎两条辫子的马能是什么凶兽。”

辫子?“我们在这里等它出现?”蒹葭问。

那人笑了一声:“不是。”喃喃说:“它早死了。死在蓬壶旧城,祭台外面。”

蒹葭不明白,那车子停在这里干什么,不用赶路了吗?

“你在家乡的时候,听说过古圣兽的事吗?”

“少少吧。”

“以前这样的传说是很多的。因为它们到处都是。见到它们的人多了,什么样的故事都会有。话本子里头,也时有传唱它们与人之间所产生纠葛的事。但在蓬壶旧都死得太多,这些故事便少了。见过它们的人也变得稀少。即便是给了时间,它们也很难再恢复以前的数量。有些古圣兽比如凤凰之流,也早已绝嗣,多少年都不会再有。”

蒹葭看向远处,过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他说的‘福灯’,那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它从远处向这边飘过来,风大时它就飘得远一点,风小它就飘得慢一点。原本是要与车子擦身而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下来,逆风转了个弯,停在两人面前。

那人坐在车辕架子上,伸手把兜帽拂掉,对那个光点说:“你还认得我吗?”

就仿佛那个光能听得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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