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少年时
少年时·程栖泽篇
"泽哥,今天训练怎么没去?"齐家坤火急火燎地跑回班,用校服袖子擦掉额头的汗。他另一只手抱着足球,身上能看出在球场上摸爬滚打的痕迹。
程栖泽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睨他一眼,而后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收拾着书包。
"退队了。"
"啊?"齐家坤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三步并两步跑到程栖泽身边,抬起胳膊搭在他肩上,"为什么啊?你不是说未来要当下一个C罗。怎么.……怎么先帝创业未半,中道退队了?"
也不知道齐家坤的家庭教师周未逼着他背了什么,说话总是拽一些半文半古的东西。
程栖泽懒得搭理他,将收拾好的书包随意挎到身后,拽拽地丢下一句∶"学习。"
齐家坤挠了挠头。
对于他们这些富家小少爷来说,学习是最不可能的事。
他在家排老三,头上两个哥哥早早地培养成家族继承人,而他没有一丝继承人的气质,早就被家里大人放弃了。
齐家坤对此十分满意,人生规划就是当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做自己喜欢的事,反正天塌下来上面好些人帮他顶着。
他愿意背那些根本看不懂什么意思的古文,也是为了在朋友和女同学面前装x。
程栖泽的情况其实和他差不多。
程栖泽顶头有个哥哥,程家也是把他哥当做未来继承人培养。他们兄弟两人感情很好,程栖泽对家族企业丝毫没有想法。
在他看来,每天学一些不明就里的知识,时刻在外人面前保持着教养的假面孔,甚至还要因为一点小事被罚在祠堂跪一宿,这种事,也就他哥能应付得来。
他才不想做这些,他想活得肆意潇洒点。
所以程栖泽对学习这类事一直没兴趣。他更喜欢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去踢球去打牌,去别人家捣乱,当他的孩子王。
反正身后有他哥包庇他,他只用做他觉得开心的事,不用思考太多。
齐家坤不知道程栖泽怎么转了性,头发都快被他薅秃了也没想明白程栖泽怎么就转投了他们最大的敌人—学习的怀抱中。
"你怎么突然要学习了啊?这是巨星的陨落啊!"齐家坤含泪感慨。
他倒不是真抱希望程栖泽会成为新一代C罗,只不过下次父母骂他不好好学习的时候,他没法把程栖泽拉出来挡枪了。
程栖泽不屑地睨他一眼,懒得搭理,越过他走出教室。
齐家坤见他离开,随手将课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拉链还没拉好,就拽着书包追上他。
他并排走在程栖泽身边,怎么也想不通程栖泽为什么看上去怪怪的。
说不上哪里怪。
好像话少了,看他的表情也像是在看shǎ • bī。
齐家坤默默嗤了一声。
心想这就是叛逆期吗?开始装酷装深沉了?
他苦思冥想,也没想明白程栖泽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最后灵光乍现,突然想到一个理由∶"不会是渡哥走了,你爸妈开始逼你学习了吧?"
程栖泽突然停下脚步。齐家坤差点撞到他背后的书包。
齐家坤抬起头,程栖泽已然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到底是少年心性。即使再沉默,再深沉,也不懂如何掩盖自己的情绪。程栖泽的愤怒一览无遗,仿佛下一秒能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齐家坤被他吓了一跳。虽然他们是好兄弟,但他还是偶尔会怕程栖泽的。毕竟程栖泽是他们这圈人里的老大,谁也不敢真的惹他。
源。一
程栖泽再也压不住情绪,怒冲冲地吼了一声。
对于他来说,"程渡"是禁忌词。
从学校出来,程栖泽坐上家里的车。
上车时,他下意识坐到最里面,看到司机关上门后身旁空落落的座位,他微微怔了片刻。
他很快回过神来,不屑地嗤了一声,将书包扔到旁边的位子上。
"张叔,我要去天文馆。"程栖泽对司机道。
张叔从后视镜看了看他。"少爷,二夫人让您早点回家。"
"天文馆能有什么危险?"程栖泽没好气地回。
张叔沉了沉声,启动车子。
天文馆离学校不远。
程栖泽喜欢天文,程鸿晟便出资赞助市内最大的天文馆重建。为表感谢,程家人在闭馆后也可以随意进出。
之前,程栖泽每周五放学都会赖着程渡陪自己来天文馆玩。天文馆有个穹幕厅,模拟真实的星空,十分漂亮。
那里没人,他俩会在那里呆到很晚,聊学校里的趣事,聊梦想,抱怨家里的大人管得太严。大多时候是他在讲,他哥哥听。
他不论说些什么,程渡都很包容他,无条件支持他。那是他每天最开心的时候。
程栖泽把椅子推开,在正中央挪出一片空地。
他把书包扔在地上,直接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用书包垫着脑袋。
他在家是绝不能这样做的。但在这里,随心所欲。
他把这里想象成一片辽阔的草原,他随心地躺在上面,入目是整片星空。
星转斗移,广袤的星空沉静的、按部就班的变换着。大自然的万物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喜悲而出现偏差。
它就那么静静地,俯视着他。
只有这里,程栖泽才能享受片刻的安静。
程栖泽把双手枕在脑后,深深呼了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
整个穹幕厅中悄无声息,只有他一个人。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过来了。以后也只会是他一个人。
程栖泽皱了皱眉。
这几天家里发生了太多事,他不知道该怎么消化。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他会分享给程渡,会把心里所有的不解和牢骚说给他听。,
每次他都会耐心倾听,给出意见。程栖泽一直把他当做启明星一般的存在。
信赖,可靠。
可如今,自己唯一信赖的人却背叛了他。
傅静安总是教导他,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让他离程渡远一点。他一向不屑她的说法。
在程家长大,他见惯了大人之间的阳奉阴违,尔虞我诈。可他却一直不相信程渡会这样对自己.。他们是亲兄弟,同吃同住,互相分享对方的秘密,也同样厌倦了大人之间的表里不一。
他以为他们会这样一起长大,他对程家继承人的位子没有兴趣,对程渡没有威胁。他们之间不会出现兄弟相残的情况。
可他却没想到,程渡的父亲竟然为了争夺家产,用卑劣的手段陷害自己的父亲,致使程文慎下半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他们也是亲兄弟,为什么可以做出这样卑劣的事?!
原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心经不起考验,亲情更是不值一提。
程栖泽恨,恨程文谨毁了所有人的生活,也恨自己软弱不堪。
他向来对程家继承人的位置嗤之以鼻,但看到这些人为了那个位置,踩着别人的尸体向上爬的时候,他意识到,只有真正坐到那个位置上,才不会被人伤害。
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
只有达到最顶端,将别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中,才不会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没有人是真正可以依靠的。包括亲兄弟。
程栖泽忽的睁开眼。
他的神色狠戾,满目星空映入眼帘,却在他的眸中熄灭。
他绝不会原谅程文谨,为他父亲报仇。他要走到程家最高的位置,俯瞰所有人。
"泽哥竟然叫我滚?这是他该说的话么?!"
齐家坤在别墅区的小花园里,和其他小朋友忿忿地抱怨着程栖泽的恶行。
他们虽然不学无术,但教养使然,绝不会对其他人说脏字,更何况是好兄弟。对于齐家坤来讲,程栖泽的行为简直十恶不赦。
"活该,谁让你嘴欠。"一旁的乔灵均得意洋洋地打击他。
"乔灵均,这儿有你什么事!"齐家坤扬起语调,远远地瞪她一眼。
他们几个男生说话,她个小丫头片子搭什么话!
齐家坤像个大爷似的溜达到乔灵均身边,宋荷正在给乔灵均梳小辫儿。齐家坤嘻嘻一笑,伸手拽了下她的辫子。
"齐家—坤——!"乔灵均生气地大叫。
宋荷也瞪他∶"齐家坤,别乱动。"
齐家坤嬉皮笑脸地朝两人比了个鬼脸,见乔灵均伸手打他,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后蹦鞑了步。
好在齐家坤对宋荷有几分敬畏,他没再动乔灵均的头发,却不忘打嘴炮∶"梳什么小辫儿,梳完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