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兄弟(二更)
方渡总是这样,明明心思深沉,却总是装出一副无害的模样。家里大人偏偏爱吃他这套。
程栖泽冷笑一声∶"方渡——不,哥。"
这还是两人分开那么多年后,程栖泽第一次管他叫哥。方渡微微一证。
林槐夏也跟着怔了怔,觉得程栖泽这个叫法十分奇怪。
程栖泽向后一靠,指尖有一搭无一搭地叩着桌面。良久,他缓缓开口道∶"你——能不能有点做哥哥的样子?"
方渡轻轻笑了声∶"怎么?"
程栖泽垂眸望向一旁的林槐夏,淡声道∶"如果当初我和夏夏结了婚,她就是你弟媳,和我一样管你叫声哥。哪儿有当哥的给弟弟媳妇剥虾的道理?"
方渡笑意不减,语气清冷∶"可你们两人,不是没有结婚么?"
虾肉哽在喉间,林槐真怔愣许久,才勉强听明白两人的对话。她将食物噎了进去,不由自主地攥紧指尖。
他们.两人认识?
林槐夏不敢想,也不愿意想这个假设。
隔了许久,她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方渡∶"他是什么意思?"她期盼着是自己想多了,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方渡却道∶"之前一直没有和你说,我和阿泽是堂兄弟。''
"槐夏姐,你没事吧?"
周苒苒从旅游景点回到招待所,就见到林槐夏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起初她以为林槐夏睡着了,可卸完妆回来,听到被子里传来呜咽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告诉林槐夏不要蒙着被子睡,可林槐夏没有理她,还是把自己闷在被子里。
她实在担心,走过去小声询问。
"苒苒,我想一个人呆着。"林槐夏的声音闷闷的,似乎还带了些许的哭腔。
"你怎么了?"周苒苒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在她印象中,林槐夏像是无坚不摧的勇士,从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如果有什么伤心的事,可以和我说说?说出来就好了。"
"没事,我就是想一个人呆着,谢谢你。"
"好吧。"周苒苒再没再打搅她,"那我需要出去吗?""不用,你干自己的事就好了。"林槐夏小声道。
周苒苒点点头,坐到阳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翻出手机刷外卖。
她选了几款林槐夏平时爱吃的东西,想着吃点好吃的,林槐夏的心情兴许会好些。
忽的,有人敲门。
周苒苒连忙放下手机,蹶拉着拖鞋跑去开门。
看到来人,她疑惑道∶"方教授?你怎么来了?""我找林工。她在么?"方渡问。
周苒苒往旁边一让,给他让开门,有些担忧道∶"在的。只不过她……."
话音未落,周苒苒便听到林槐夏在屋子里扬声道∶"苒苒,我没事!你问他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已经进来了。"方渡朗声道。
"啪"的一下,林槐夏翻开被子,头发被被子搞得乱糟糟的∶"我刚才在睡觉,有什么事么?"
哪儿有人穿着外出服睡觉,眼睛还红彤彤的?方渡歪头看着她,没说什么。
他把手中的纸袋放在桌上∶"看你中午没怎么吃东西,怕你饿,带了些粥过来。"
"啊,谢谢。"林槐夏抱着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我过些时候喝,你可以回去了。
方渡敛着眸静静地望她半晌,而后,他扭头对周苒苒道∶"能让我们两个聊一下么?"
"啊。"被点名的周苒苒回过神,"你们聊你们聊。她抄起沙发上的手机,匆匆跑出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方渡关上门,问林槐夏∶"发生什么事了?"
林槐夏依旧坐在角落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她故意装傻∶"没什么事呀?"
方渡叹口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回来的路上状态就不对,我很担心。
林槐夏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自从得知方渡和程栖泽是表兄弟后,她便开始心不在焉。她夹在两人中间,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吃完饭回到酒店,她直接躲了起来。
怪不得程栖泽会和方渡长得像。原来两人早就认识。
她一直不敢和方渡提起前男友的事,就是怕他遇到程栖泽,怕他看到程栖泽和他长得很像,怕他知道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
她怕方渡讨厌她,她怕方渡再次从她眼前消失。又是因为她。
可方渡其实早就知道她和程栖泽交往的事,早就知道他们两人差点结婚,早就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
她做的那些荒唐事,他从始至终都知道。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林槐夏小心翼翼地问。见方渡神色疑惑,她小声补充了一句,"你和程栖泽的关系。"
"接你那次想告诉你的。"方渡解释,"但你不想聊这件事,我就没说。我怕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
顿了顿,他问,"我和他的关系,你很介意?"
林槐夏抿了抿唇,轻轻点点头。
怎么可能不在意。
要是知道程栖泽是方渡的堂弟,她断然不会做那么荒唐的决定。她一定会离得远远的,就算他和方渡长得再像,她也不会以这种不正当的手段接近。就算是把他当做方渡,也会将这件事藏在心底,远远的,看一看就好。
方渡沉默。
他没想到林槐夏会这么介意他和程栖泽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这么介意?"他轻声问,"如果你是觉得我作为兄长,会替他说话,让你原谅他做的那些荒唐事,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做的。"
"不是他,是我。"林槐夏彻底崩溃了,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不停地涌了出来,洇湿了白色的被单。
方渡有些慌乱,想要上前安慰她,又怕这样做会让她哭得更厉害。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拳头在口袋中不自觉地攥紧。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么。"林槐真泣不成声,声音哽咽,"我好像……变成了很让人讨厌的样子。"
"为什么要这么说?"方渡的语气比以往还要和煦温柔,仿佛掌心拂过轻柔的羽毛,让人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林槐夏抱着被子,吸吸鼻子。
她不清楚要不要和方渡说,将最赤/裸裸、肮脏不堪的自己展露给他,把他吓跑。
但他有权知道真相。
林槐夏深深呼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告诉他真相。"我和程栖泽在一起,是因为……他长得像你。"
方渡一怔。
他一直以为,林槐夏和程栖泽是因为互相喜欢才交往的,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鼓足勇气将第一句话说出口,之后的内容便没有那么难讲出了。
林槐夏蜷成一团抱着手中的被子,小声将这么多年藏在心底的秘密讲给他听。
"你还记得18岁生日那天晚上么?我说我喜欢你,可你并没有答应我。那时候我年纪小,,以为我喜欢你,你就该同样喜欢我。我没法接受你不喜欢我的这件事,所以和你哭闹,说我讨厌你,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可那些都不是真的。
"我就是在耍脾气,说那些狠话很解气,我只是在拿你发泄脾气。可是你为了哄我,跑去给我买糖.结果却不小v心出了车祸,真的离开了我。我—"
林槐夏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堵得难受,她止不住不停留下的眼泪。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没想到你会真的离开我。我不是故意说那些的,我不是真的不想见到你。"
方渡蹙起眉。
见她哭成泪人儿,他的心脏就像悬了把刀子般,血粪《粼《地刺下无数刀痕。
"我知道你当时是在说气话。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可我怪自己。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出车祸,,才会经历那么多痛苦的事。你对我那么好,可我就为了一己私欲把你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我配不上你对我的好。我就是个烂人。我不配任何人对我好
自那以后,林槐夏便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她太差劲了,太自私了,只会伤害到真正对她好的人。她用一副坚硬的躯壳武装自己,不敢再用真心示人,不敢再轻易交朋友。因为她怕别人对自己好,而自己只会辜负他们。
"我一直以为自己把你害死了,所以我想赎罪,我报了你喜欢的专业想要完成你的梦想,我再也,不爱吃糖,因为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当初要是不叫你去买糖。你就不会出事。我每天都会做噩梦,,梦到你说你再也不想理我。我怕你不理我,可又想着,要是你不理我就不会出事的话,也没关系。
"后来上大学的时候我遇到了程栖泽。你知道有多巧么?我在你最想上的建筑系遇到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我就把他当成了你,我想我对他好一点,就是对你好,把当初你对我的好都加倍还给你,这是我唯一能想到弥补自己过错的方式。"
"所以他喝醉酒表白的时候,我答应了。我们两个人根本没有感情。"说到这里,林槐夏轻哂一声,"真是讽刺,就算到现在,我还是以前那个自私的我。不论做什么事,都以自己为先,什么赎罪什么弥补,我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罢了。"
林槐夏苦笑一声,抬眼望向方渡∶"这样的我.…很让人讨厌吧?"
空气突然归于寂静。
林槐夏的睫羽上沾着泪珠,轻轻颤抖着。
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过了良久,方渡轻轻朝她摇摇头。他抬起手,轻声对林槐夏道∶"过来。"
林槐真证怔地望着他。
顿了顿,她犹豫地站起身,朝方渡走过去。
方渡主动将她抱进怀里。
林槐夏彻底僵在原地,趴在他的怀里一动不敢动。
"为什么要jx样想目口?.你点也不差劲,你是我见讨晶优秀的女孩.。"他轻轻着她的背
安抚道,"不论你和我说多难听的话我都不会介意的。你忘了么?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我的责任就是保护你支持你,让你快乐平安地长大。是我没有做好,你不该因此责怪自己,封闭自己。
"还有,只要做你最想做的选择就好,不论那个选择正确与否,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永远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你该做的,就是没有任何负担,快快乐乐地做自己。以后不要再这样看低自己了,好不好?"
"阿渡哥哥,对不起…"林槐夏再也绷不住,抱住他嚎啕大哭。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打开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