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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第 1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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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竹的心情忽地低落。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告诫自己这没什么,不要被梦所影响。

梦只所以那么可怕,因为它只是个梦而已。

梁适并不会那么做的。

许清竹坐在床上出神,良久才不情不愿地下床,然后起身把窗帘全部拉开。

这个世界洁白的光景悉数铺展开来,就像是一副恢弘而艳丽的画卷。

哪怕只有一种白色,也很炫目。

许清竹不自觉抱臂,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莫名感觉有些冷了。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又往飘窗上坐,正要拿一侧的玩偶往怀里抱,就听门吱呀一声,一颗脑袋探出来。

扎着双麻花辫的铃铛忽然出现,“姑母,你醒啦!”

许清竹惊喜,“铃铛。”

铃铛点头:“是呀,姑母早上好。”

说完又朝厨房大声喊:“姑姑,姑母睡醒啦!”

许清竹眼睛忽地亮了,“你姑姑在家?”

“在呢呀。”铃铛一路小跑进来,有发梢立起来,还带着湿意,“姑姑在给你熬粥呢。她个小气鬼,我想喝一口都不给,说是只有你能喝。”

许清竹把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铃铛说:“我妈妈的朋友约她逛街,我就过来找姑姑玩了。”

“怎么头发还湿了?”许清竹问。

铃铛甩了甩麻花辫,结果甩到了许清竹脸上。

两人同时一怔,铃铛立刻伸手给许清竹揉,结果因为刚从外边进来,手上冷得厉害,冻得许清竹瑟缩一下。

“对不起。”铃铛可怜道歉。

许清竹笑道:“没事儿的。”

然后铃铛便滔滔不绝地给她讲幼儿园的趣事,甚至包括上次下雪的时候,Rainbow在全幼儿园小朋友面前摔了个屁股墩,小羽绒服上全是雪,然后大家都笑Rainbow。

铃铛赶紧跑过去把她拉起来,盛妤就当着全幼儿园小朋友的面指责大家,说嘲笑Rainbow的都是坏小孩。

还有上上次,盛妤去上厕所,结果那个锁坏了,还是Rainbow发现她不在了,去厕所把她救出来的。

还有上上上次,铃铛因为和沈怡然吵架,在吃午饭的时候端着餐盘脱离了她们班的大队伍,直接去Rainbow她们班那个桌子上吃的,结果让盛妤一通嫌弃,还是Rainbow在老师跑来斥责铃铛的时候替她说了话。

还有齐娇老师已经很久没来上班了。

盛妤在她们面前提过好几次。

都是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在铃铛看来有意思的,统统都分享给许清竹。

许清竹便安静地听。

铃铛讲得口干舌燥,在她快讲不下去的时候,梁适敲响了房间的门,“两位,起来吃饭啦。”

铃铛一溜烟儿从房间跑去厨房。

许清竹则诧异,“你怎么没走?”

“今天下雪。”梁适说:“没我的戏份了,全都挪到了明天,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

“好吧。”许清竹说:“今天确实睡得很好。”

一觉醒来都快十点半了。

也不知道是吃得早饭还是午饭。

不过也无所谓,她今天没会,迟去公司也可以。

“我帮你跟林洛希说过了,今天上午就别去公司了吧。”梁适说:“休息好了下午再去。”

许清竹点头答应。

餐桌上,只有许清竹面前有一碗粥,是银耳枸杞莲子粥,闻起来香甜。

许清竹看向梁适。

梁适在她对面落座,“你不是肚子疼嘛?喝了这个再去床上躺着,好好休息。”

许清竹用勺子舀起来,轻轻吹了下,在铃铛那期待又羡慕的眼神里喝进去。

“你放的是冰糖?”许清竹问。

梁适点头:“□□糖。”

“家里没有啊。”许清竹说:“你去超市了?”

“嗯,我把冰箱里的菜都备好了。”梁适说:“你一个人的时候也得好好吃饭啊。”

许清竹:“有心无力。”

梁适:“……”

“我会监督你的。”梁适义正言辞地说。

许清竹撇嘴,舀了一勺吹得不烫了喂给铃铛。

铃铛眼睛一亮,“好甜。”

“你喝。”梁适说:“我给她另外煮了汤的。”

“我不喜欢喝海带汤。”铃铛委屈,“我喜欢甜的嘛。”

梁适在她额头上弹了下:“小朋友不许挑食。”

因为铃铛是家里的不速之客,所以没有时间给她再炖一碗粥,只能让她跟自己一起喝汤。

不过这个冷清的家也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多添了几分温情。

许清竹喝完粥后也没去睡觉,带着铃铛去那个房间里玩钢琴。

铃铛也有钢琴课,不过她不太喜欢。

毕竟练钢琴是件蛮辛苦的事情,可她喜欢看别人弹,所以坐在床上让许清竹弹给她听。

流畅优美的乐曲从房间里逸散出来,铃铛这个合格的观众立刻鼓掌。

整个家热闹多了。

铃铛就和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在家里各个地方饶。

许清竹只呆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闷,腰也有些酸。

她便又回房间躺着。

不过奇怪的是,她这次经期并没有流多少血。

她猜测可能是经期前期。

赵叙宁还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来取药,或者赵叙宁给她送过来。

许清竹不好意思让她给自己送药,便让她先放着,下午让秘书去取。

铃铛是傍晚离开的,而许清竹身体不舒服,便也放纵自己在家待了一天,期间还接了陆佳宜的视频电话,打电话来商量合作方面的细节。

光视频就聊了一个小时。

彼时梁适坐在许清竹身侧,拿Ipad刷剧,声音降得极低。

铃铛则霸占了她们家的电视,拿来看《兔子不哭》。

这个暗黑系童话向的动画片又长又多,偏铃铛看得津津有味。

陆佳宜在跟许清竹聊完合作后,又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

因为得知许清竹没有上班,许清竹一一礼貌回答。

梁适在一旁听着倒没什么太大感受。

如果说昨天看到陆佳宜和许清竹一同从公司走出来,像是天作之合,她心里吃醋。

那今天再听到两人聊合作的时候无比默契,她都没有了那种拈酸吃醋的感受,更多是感慨,原来系统源动力这么强大啊。

果然,说到底,陆佳宜才是跟许清竹同一世界的人。

她们聊合作也不尽然,其间在聊到一个问题时,两人的话题走偏过一下。

许清竹给陆佳宜推了一部书,是很长的一串英文,梁适听都没听过那本书,结果陆佳宜眼前一亮,附和道:“对的,我想说的也是这个!我也很喜欢里边的观点。”

当时梁适还在手机上查了一下,是非常冷门的一本书。

但就是那么晦涩冷门的书,陆佳宜和许清竹都看过,且观点一致。

这大概不仅仅是原剧情的力量,更像是遇到了灵魂契合的Soulmate。

梁适一直听她们讲完。

挂断之后许清竹又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她工作的时候极为认真,能把全世界都隔绝在外。

梁适侧目望着看了会儿,然后起身去做饭。

铃铛也跟个小尾巴一样,关掉电视跟着她进了厨房,把客厅的空间留给许清竹。也说不上来难不难过,就好像在那一瞬间,梁适认命了。

她好像极力抗争过,但不尽如人意。

陆佳宜才是跟许清竹更相衬的那个。

不过梁适并没表现出来,她依旧体贴地给许清竹做饭,然后晚上帮她捂肚子,抱着她睡觉。

在许清竹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她温柔地给许清竹擦掉额头上的汗,然后亲吻她的唇,轻抚她的背脊,安慰她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许清竹埋在她颈间,留下了很深的印迹。

做完噩梦之后,后怕的眼泪也落在她肌肤上。

梁适悉数坦然接受。

//

翌日出了太阳,大雪消融,气温直线下降。

两人都从衣柜里拿出了最厚的棉服,梁适怕许清竹感冒,还拿出了压箱底的围巾。

梁适开车先把许清竹送到公司,然后又开去片场。

顾沂雪并未说什么,除了孙橙橙对她的离开颇有微词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

反正她并没耽误剧组的事儿。

即便孙橙橙对她有微词,也不敢发作。

最多就阴阳怪气内涵几句,梁适只轻蔑地扫她一眼,她便偃旗息鼓。

而在孙橙橙偃旗息鼓之后,梁适坐在那儿都开始想,她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以前听见孙橙橙那种阴阳怪气的讥讽时,她通常会有些不好意思,羞愧和自责会占据她大多数情感。

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儿,自信又张扬,几乎是肆无忌惮。

并不是从她死过一次后开始的。

那时她刚来这个世界,也是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并没有这样。

没有戏拍的时候,她坐在冬雪初融的阳光里开始仔细回忆。

好像是从许清竹在说喜欢她开始的。

因为她知道有人会不顾一切地喜欢她,会成为她的后盾,所以她慢慢自信。

是许清竹的喜欢撑起了她这份自信。

因为许清竹说:“梁适,你是最好的。”

她说:“梁适,我好喜欢你啊。”

她还会说:“梁老师,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梁适能时时刻刻感受到她的喜欢,所以有了盔甲。

不再是从前那个活得没有棱角的梁适,温柔也长出锋芒。

一想到许清竹,梁适便笑了。

“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顾沂雪抬手在头顶遮了一下,然后坐在她身侧,下意识从兜里摸出烟想抽,结果顾虑到旁边这人不抽烟,又塞了回去,手里拿一打火机在玩。

梁适坦然地说:“想老婆呗,还能想什么?”

顾沂雪:“……”

她理直气壮地顾沂雪心头一梗。

梁适问顾沂雪:“快拍完了吗?”

“快了。”顾沂雪手中的打火机明明灭灭,“我来找你就是商量这事儿,我们这几天赶一赶,最后在五天内拍完,这里边剩你的戏份比较多,所以你得辛苦点儿,可能得熬好几个大夜,你行么?”

梁适点头:“可以的。不过……这么赶吗?”

“嗯,拍完以后我有事儿。”顾沂雪说。

梁适下意识问:“什么事儿?”

顾沂雪一顿,勾唇轻佻地笑:“你猜?”

她语气轻快,可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应该不会是什么让人觉得轻松的事儿。

梁适的联想能力也不弱,低咳一声,偷悄悄凑过去:“你不会是想去抢亲吧?”

顾沂雪唇角微勾,“嗯哼。”

梁适:“……”

虽然知道这不是她能管的范畴,之前就听闻在海舟市里,顾沈俩家是“双雄”,所以这两家的联姻跟她这个小喽啰实在没什么关系。

但因着她跟顾沂雪还算熟,所以忍不住多嘴了句:“你要怎么抢?到时候……很难堪的。”

听那天的话也知道顾沂雪的身份不做好,虽然梁适并不介意朋友的道德底线问题,但她觉得顾沂雪会因为这个而被蔑视。

因为是私生女,还要去抢姐姐的联姻对象,这听起来就够异想天开了。

任谁见了不得骂一句痴心妄想。

而且看上去,顾沂雪不会成功。

因为沈风荷不是那种会因为一点儿女情长就放弃事业的人,从某个方面来说,跟陆佳宜有点儿像。

而那个顾春眠,一看就是胆小怯懦的。

她打赌顾春眠百分百会因为继承权妥协,去参加婚礼。

所以到时候她们皆成双,唯有顾沂雪一个人落单,那多难堪。

顾沂雪闻言却轻笑,“难堪也无所谓。”

她向来我行我素,无惧流言。

梁适盯着她看,片刻后只能道:“祝你成功。”

“如果我不成功呢?”顾沂雪反问。

梁适一顿,“那就祝你不再爱她。”

沈风荷那样的人,顾沂雪很难把握。

梁适把自己的理论说给顾沂雪听,听得顾沂雪捂着肚子笑,笑到眼泪都掉下来,她看向梁适,拍了拍她肩膀:“小妹妹,你对我有多深的滤镜啊?”

梁适:“……”

“可你就是感性啊。”梁适说:“一直能拍出那种作品的人,不是那种事业批的对手。”

顾沂雪沉默。

良久,顾沂雪看向她:“你是不是经历过?”

梁适:“……”

梁适别扭地转过脸,“没有。”

而顾沂雪还是没忍住,点了一支烟,她的脸被蒙在青灰色的烟雾之中。

“我也不知道。”顾沂雪沉声说:“但我总得试试。”

要是不试,她就永远成为别人的了。

成年之后,顾沂雪一直在走钢丝。

因为母亲插足别人婚姻被不断诟病,被当做顾家私生女长大的顾沂雪做人唯一的底线就是——不破坏别人的婚姻。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为沈风荷做到哪一步。

但起码现在,她觉得自己还得留着最后一丝底线。

她不会去插足一段婚姻,因为那是她们订了契约的,无论那段婚姻多不幸,沈风荷的伴侣多糟糕。

可在恋爱阶段,各凭本事。

也可能很久以后,顾沂雪会为沈风荷放弃底线。

她想,她这种孤魂野鬼可能生来就不适合有底线这种东西。

顾沂雪兀自想得出神。

梁适声音很轻,“有些南墙还是要自己撞,到时你喊我,我把你接走。”

这算是朋友间独特的安慰方式。

顾沂雪闻言轻笑,“谢了。”

//

梁适每天都会给许清竹打视频电话,但因为最近戏份都压缩到一起拍,能打电话的时间少之又少。

但许清竹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

梁适每次都会跟她说多吃点儿,甚至晚上给她点家附近好吃的外送,她也还是没能胖起来。

看上去就连精神状态都很恍惚。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愈发折磨人。

而越到快结束,顾沂雪越兴奋。

也可能是心里有盼头。

梁适还看到了顾沂雪定的婚纱,漂亮又不失个性,很适合顾沂雪。

如果那天顾沂雪是新娘,一定是让人看到便会赞叹的新娘。

可梁适总担心她会铩羽而归。

所以提前给她打了一次又一次预防针,但有天晚上她跟顾沂雪喝多了。

顾沂雪红着眼睛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沈风荷啊,太爱她家了,她爱她的爸妈和弟弟妹妹比爱谁都多,对她来说跟谁结婚都没差啊。”

顾沂雪说:“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梁适回答:“可她订婚了。”

“那就抢过来呗。”顾沂雪说:“即便只有1%的概率,我也还是要试试,不然我的人生可太无趣了。”

“没有了沈风荷的人生,还叫什么人生啊。”顾沂雪轻笑:“我得试试。”

梁适那天因为顾沂雪哭,自己也跟着哭。

脑袋埋在膝盖里,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顾沂雪问她:“你哭什么啊?”

梁适说:“我老婆快死了。”

顾沂雪:“……你有病啊,咒你老婆干嘛?”

梁适闭了闭眼,“她再跟我在一起,就要死了。”

顾沂雪一顿:“你在说什么屁话?”

梁适问她:“要是沈风荷跟你在一起会死,或是很痛苦,那你还要跟她在一起吗?”

顾沂雪闻言酒醒了一半,沉默了好久好久。

久到梁适已经开始打盹,顾沂雪才说:“那还是我死吧。”

顾沂雪说:“我可以死,沈风荷不行。”

梁适眼泪倏地掉下来,问:“为什么?”

顾沂雪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突然有了点知心大姐姐的样儿,“傻妹妹,为什么你不知道啊?”

“沈风荷啊,就是我的命。”顾沂雪借着酒意说:“我死了,她还可以活,还有更好的人生。”

“但要是她死了,我也不会活的。”顾沂雪撑着下巴,唇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我的人生没有意义了啊。”

没有意义的人生,算什么人生。

梁适当天夜里哭到眼睛肿,连手机响都没听见。

//

《心途》杀青那天晚上,梁适在杀青宴上跟大家喝了不少酒。

她白天还收到了许清竹订的花,祝她杀青愉快。

甚至连祁唐和唐醉两个小姑娘都有。

在剧组礼仪这一块,许清竹做的比梁适还到位。

怕人们闲言碎语,就连梁适最不喜欢的孙橙橙也有许清竹差人送来的花,不过明显和她们的不是一个级别。

梁适晚上喝到快十二点,在回家与不回家之间摇摆不定。

最后还是找了代驾把自己送回去。

车子停在楼下,她坐在车里不断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勾起一个笑来。

等到恢复得差不多,梁适才上楼回家。

许清竹已是一觉醒来,这些日子重复做的噩梦还未停歇。

因为失眠多梦,她的记忆力也愈发差,助理给她把药取回来,就放在她办公室的抽屉里,可她每天回家的时候都忘记带。

所以连着好几日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她还躺在沙发上等梁适回来,可左等右等也不见梁适的身影,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也石沉大海。

再给她打电话,发现关机了。

可能是在杀青宴上喝多了,手机没电。

许清竹一个人在家里,安静到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愈发焦躁不安。

干脆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来醒着,今天是梁适的杀青宴,如果她回来,应当是要给她庆祝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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