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林如海让人把沈鼎叫来,一问,沈鼎也不隐瞒,实话实说。
“……”林如海嘴角抽了抽,“从前不知道你这般牙尖嘴利。”
沈鼎扬起眉,“老师过奖了。”
“你以为我在夸你吗?”林如海好气又好笑。
沈鼎嬉皮笑脸的道,“老师,这席宜春当日家里得罪权贵,是老师出面庇护,他才有如今的好日子过,如今老师遇到麻烦,他就想抽身,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也就是顺手帮一把,没想过要他报答,”林如海心里虽然有些不好受,但到底心善,“何况这盐政之乱,关系网错综复杂,牵连甚广,就连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他不过是个举人,不想被卷进这纷争里,也是情有可原。”
“若只是想辞馆,我自然不会强留他,强扭的瓜不甜,可他这分明是落井下石。”沈鼎哼道。
当日林家聘西宾,应聘者众多,连二甲进士也有两个,只是这两个都是做过官革职的,原因也不太光彩,林如海便没考虑。
席宜春的那个旧友,跟林如海也有些交情,便选了席宜春。
还真当这西宾的位置非席宜春不可吗?
没这种事。
倒是席宜春凭着林家西宾这个关系,保住了家产,还恢复了被那权贵折腾掉的元气。
说到底,这‘买卖’还是席宜春占的便宜更多些。
“旁人落井下石,是旁人的错,可我却不能施恩图报。”林如海认真的道,“冠玉,记住,任何时候,做人做事都要有底线。”
这也是林如海不阻拦席宜春辞馆的原因。
就算席宜春不妥,可整顿盐务闹出来的事,本就是他的事,席宜春是被牵连进来的,就算他人品不好,也不能忽略这个事实。
席宜春要走,他自然不会挽留。
他自己都不知道扬州的盐政还能不能掰过来,一旦失败,他也是家破人亡的下场,又怎好叫别人跟他一起送死?即便这个人品行败坏,他也不能这么做。
他没有权利去决定他人的生死。
“我没有要老师施恩图报的意思,也没有强迫席先生留下来,席先生是自己怕权贵报复,才决定留下来了,可跟学生没有关系。”沈鼎无辜的道。
仿佛那个提起席家得罪权贵的人,不是他。
“再说了,他来聘西宾,就是图林家的庇护,如今得了好处,却想在林家遇到麻烦的时候,置身之外,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你啊——”林如海也不知道沈鼎这不吃亏的性子是哪儿来的,刚救回来的时候,明明很乖巧。
沈鼎才不会承认,他是在林如海面前装乖。
“席家之前得罪的权贵这几个月没有找麻烦,都是林家在庇护席家,席先生是怕得罪威胁他辞馆的权贵,可他辞馆了也不能安生,既如此,留下来好歹还能再多得林家一段时间的庇护呢。”沈鼎撇撇嘴道。
席宜春一把年纪,怎么会做蠢事?
席先生学问再好,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是人就怕死,年纪越大就越怕死。
这跟良心没有半分关系。
林如海噎住,“你这孩子也太通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