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她沉默的走出去。
裴湮换了身茶白色衣服,立在不远处,如松如竹,风采绝绝。
周围人来人往,全被他衬托成了胭脂俗粉,谪仙风范尽显无余,仿若
系统非常心安。
他已经控制住岑疏狂的那个手下了,完全没可能给岑疏狂通风报信。
一分钟后。
郁岁望向裴湮,眸波流转,欲语还休。
系统盯着瞧了会儿。
立刻大喊。
系统:喂!!!
郁岁呆呆说:“我不叫喂。”
系统都绝望了:他是魔尊!
郁岁:“许是传言。”
“魔尊也有好有坏,他们是亲眼见了如何剥皮,如何做人皮灯笼吗?”
系统:……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它深吸了好几口气。
最终实在没有忍住,将毕生所学的所有脏话全都骂了一遍。
郁岁走到裴湮身边,眉眼含笑,“师父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
裴湮微微垂眼,似是蕴藏宠溺,“为师见你许久没回来,便出门寻你。”
“正巧见你进了月华宫。”
郁岁:“师父怎么不叫住我?”
裴湮:“为师以为你有事呢。”
郁岁:“那师父怎么又来找我了?”
裴湮抬手拂去她飘落的碎发,别在耳后,声音极轻,“为师想你了。”
轻的仿若夏季的热风。
刮进了人的身体,燥热不堪。
郁岁眨巴着眼睛,“师父今天吃糖了。”
嘴巴真的好甜哦。
裴湮失笑。
大大方方的牵着郁岁的手离开。
快要出门时,微微侧头。
眼神冰冷凌厉,准确地锁定住祁无命。
祁无命一惊。
抱紧了自己的小折子,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惶惶然不知所措。
梨娘见状无语:“你别一直盯着人家妻子看呀。”
总盯着人家妻子看。
不挨揍才怪呢。
更何况,这还是魔尊。
祁无命点点头,冲着梨娘颔首,转身离开了月华宫。
走到无人的巷子。
仙鹤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它飞到他身边,蹭着他的衣衫,黑珍珠般的眼睛在询问结果。
祁无命……
不,应该说是鹤寻云。
他变回自己的脸,喃喃说,“我遇见她了。”
来月华宫也不是为了相亲。
只是因为月华宫出现的时机太过古怪,而骂声又居多,所以问天宗便派人来瞧瞧。
掌门与二师兄因为“裴湮是魔”这个消息备受打击。
鹤寻云便领了这个任务。
说实话,裴湮是不是魔,他不在乎。
他自己都病魔缠身。
哪里有资格要求别人纯洁无瑕。
况且,裴湮只是魔。
又不是魔尊。
鹤寻云只是想要接了这个任务,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不想要满脑子都想着情情爱爱。
可进了月华宫,没多久就见到了郁岁。
鬼使神差的拿着折子递给了郁岁。
鹤寻云摸了摸仙鹤脑袋,呓语般问:“你就如此喜欢她吗?”
“当然!”
回话的声音嘶哑嘲哳。
鹤寻云猛地垂头看仙鹤。
仙鹤正享受抚摸,察觉到他的东西,懵懂歪头,望着鹤寻云,仿佛在问“你怎么了。”
“是我。”
那声音猖狂又空灵,“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吗?”
像是毫无经验与天赋者拉二胡一般。
实在太过难听。
鹤寻云面色微变。
“我是你的病魔啊。”
他桀然一笑,“你不喜欢我吗,嘻嘻。”
鹤寻云按在仙鹤的脑袋,脸色苍白。
怎么会这样?
明明精神体分离了出去。
他怎么会更强大了?!
病魔:“害怕了吗?”
“不用害怕。”他宛若一只看不见的幽灵,趴在鹤寻云耳边蛊惑说,“我可以帮你的。”
鹤寻云抿紧唇瓣。
病魔:“我知晓你喜欢她。”
“我可以帮你得到她的。”
鹤寻云充耳不闻,闪身回到拂明峰,回到洞府,闭关打坐。
病魔的声音一直不断。
“你不想得到她吗?”
“我知晓,你梦里全是她,打坐睡觉也全在想她。”
“你去丧葬阁的时候,一直低头喝茶。”
“你看到她鞋面的珍珠了对吗?”
“你心想,这若是东海蚌精打磨出的珍珠就更衬她了。”
鹤寻云咬牙,“少胡说八道。”
病魔听他的才怪。
自顾自说着,“你还看见她裙摆绣的芍药,你心想芍药很衬她,但她更应该是牡丹,国色天香,玫瑰也好,娇艳欲滴……你想的太多了。”
鹤寻云脸色更白了。
摇摇欲坠般,仿若风雨中的小白花。
“鹤寻云,你是个变态,你知道吗?”
“别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低头喝茶,看女孩的脚。”
“看她脚上的铃铛……”
“你是不是,偷偷硬了?”
“嘭”。
一声巨响。
石桌应声而碎。
鹤寻云大口喘着气,手中聚攒起的灵气还未消散,眉心隐隐透着一点红,渐渐愈发明显,宛若泣血一般。
他咬牙冷声说:“闭嘴。”
病魔才不怕他。
鹤寻云越是欲念缠身,他越是强大。
“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我帮你得到她。”
鹤寻云闭上眼。
不再去和他进行争论,一遍又一遍念着静心经。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的意识仿若沉浸在了一个玄妙空间,四周笼罩着一层雾气,白茫茫,而他飘飘然,游荡在雾气之中,自由自在。
忽地。
一道强光袭来。
鹤寻云猛地睁开眼睛。
此时。
他哪里还在洞府修炼,分明已经到了奉鹤山。
到了郁岁曾经住过的房间。
……曾经睡过的床铺。
一切都保持着她曾经居住时的样子。
病魔故意发出深吸一口气的声音,“少女的馨香,多么令人痴迷啊。”
鹤寻云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
站在床边,望向着凌乱的床铺。
他忽然说。
“我应该去出家的。”
病魔嗤笑:“出家了,便能克制住欲念了吗?”
鹤寻云又说:“我应该去拜郁岁为师。”
病魔啧啧两声:“师徒恋更刺激哦。”
鹤寻云说,“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病魔无所畏惧,“残破的身体,往往意味着更变态。”
他压低嗓音,“你知道无根之人,如何在床笫之欢得到满足的吗?”
鹤寻云平静下来:“你要逼我自尽吗?”
病魔耸耸肩,“好吧。”
鹤寻云的心灵可是脆弱极了,若是逼的紧了,指不定要做傻事呢。
*
丧葬阁,寒潭。
郁岁穿了件寝衣正在泡寒潭。
她迫切需要静神。
不行。
不能一看到美色就被迷惑。
绝对不可以!
郁岁心想,我要冷静。
系统为她加油:扛过去!
系统:扛过美色,你将无坚不摧。
它还特地调出了云觅的脸。
系统:看看一十三洲的美人榜首,看看这个美人榜,这么多的美人,何必单恋一枝花。
郁岁将脑袋埋进水中,无助说:“因为这朵花,堪比一整片花海。”
系统:……
它是真的不想管这个恋爱脑了。
乏了乏了。
但想了想,它是社畜。
没有资格消极怠工。
只好疲惫的振奋起来。
系统:睡一觉吧,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郁岁唔了声。
许是心情太过糟糕,她竟然没有意识到,这是系统第二次说“睡觉”这句话。
——多次重复的话语,不一定是安慰,也可能是个阳谋。
于是。
郁岁久违的做起了梦。
…
深冬,大雪纷飞。
整个世界蒙了层惨白色调,透着几分衰败颓废。
她穿了件寝衣,披着白色斗篷。
光着脚,小巧玉足陷入雪地,冻的惨白,唯有脚腕的铃铛是一抹颜色,红丝线的绳子宛若火舌般围在脚间,缠住了她。
娇小,苍白,脆弱。
裴湮则与她相反。
穿着霜叶红的长衫,红的刺眼,与这雪色形成鲜明对比,炽烈张扬。
他容貌极艳,雪色的肤,血色的唇,像是海棠花开到荼靡。
“徒儿要去哪里?”
她冷漠说,“去没有你的地方。”
郁岁垂下眼。
盯着自己的脚,其实不冷。
裴湮给她施的有保温法术。
一滴热泪砸在雪中。
抬起头。
阳光刺眼,却也冰冷。
她说,“别消磨掉我对你的情意。”
裴湮笑了声。
与往常的作风截然不同,倒是与幻境之中的相似几分。
墨色眼眸染了红色。
泣血般红,仿佛哀叹一般。
“岁岁对我还有情意呢。”
郁岁抿唇不回话。
眨眼之间。
裴湮左边便多了道丑陋长疤,从眉骨那里,一路眼神到脖颈,将左半边谪仙般的容貌全部毁掉。
“这样,你对我还有情意吗?”
郁岁:“……”
她后退一步。
裴湮的脸骤然苍老起来。
他活了上万年,即便没有死,老了也很不好看。
添了皱纹。
好像一个干瘪皮囊套在骷髅架上。
左脸又有疤。
郁岁后退两步。
闭上眼睛,“别这样。”
裴湮嗓音也逐渐苍老,逼进她:“你的情意,多么浅薄。”
郁岁跌坐在地。
她沉默两秒,“我接受强取豪夺,但人不能丑。”
“毕竟,我是个花季少女。”
没有人回应。
郁岁差距到他走到了自己面前,又说:“你把障眼法撤掉了吗?”
她试探性地睁开眼。
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苍老的容貌浮现在她眼前,疤痕愈发丑陋,宛若一条蜈蚣爬在脸颊……
郁岁登时惊醒。
这次睁开眼又是哇的一声。
裴湮俊美无俦的容貌就浮现在她面前,墨色眼眸还有几分茫然,歪歪脑袋,“怎么了?”
郁岁:“……”
她深呼吸几次,“做噩梦了。”
裴湮朝她走过来。
郁岁忍不住后退。
裴湮微微蹙眉,鸦睫落寞垂下,“岁岁可是在嫌弃为师是魔?”
郁岁艰涩回:“没有。”
与梦境相比。
魔算什么?
不对。
裴湮不只是魔。
是魔尊。
她是要与裴湮和离的。
郁岁沉入寒潭,冰凉的潭水打湿肌肤,凉意自肌肤渗入骨髓。
清醒了。
她清醒了。
冒出潭水。
“我有事要与师父说。”
裴湮浸泡在寒潭,池水打湿了他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蓬勃曲线,肌肉感很强,多看一眼都叫人脸红心跳。
偏偏他面色清冷,还有几分迷茫的注视着她,静静的,乖乖的。
郁岁再次沉入寒潭。
半分钟后。
再次冒出。
裴湮疑惑:“什么事?”
他眸色有几分担忧,“你怎么了?”
郁岁完全说不出口。
裴湮这个模样。
好像她说出和离,是天大的伤害一般。
再次沉入寒潭。
反复几次后。
她放弃了。
对上裴湮疑惑的视线后,她镇定找理由,“我在练习憋气。”
裴湮轻轻眨眼,眼睫沾染的水滴随之落下,好似垂泪一般,“可是,你一次比一次憋气的时间短。”
郁岁憋屈死了,“我不得要领。”
裴湮弯了弯眼眸:“为师教你。”
郁岁:“……”
她说:“不用了,我大概是没有天赋。”
裴湮充耳不闻。
来到了她面前,抬手替她擦掉脸颊的潭水,温声说,“深吸一口气,闭眼,沉入水中。”
郁岁被美色迷惑。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依言照做。
沉入水中。
在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唇瓣忽然贴到了软软的东西,递过来了一口气。
郁岁在水下睁开眼。
裴湮放大的容貌就在眼前,近在咫尺,甚至能在他墨色的眼中看到她的身影。
——她好像在裴湮眼中看到了星星。
这么漂亮纯粹的眼睛。
不是红色的。
也没有入魔。
……可却已经是魔尊了。
郁岁心想,要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所见到的,都是裴湮的善良。
裴湮做了剑尊万年。
又创建了问天宗。
——万宗之首,每个弟子都具备着良好品质。
他唯一做出格的事,就是谈了场师徒恋。
这样的人。
即便是魔尊,哪又如何?
说不定有什么计谋呢?
例如,卧底?
郁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搂住了裴湮的脖颈,加深这个吻,放任自己沉沦。
不知道过了多久。
才浮出水面。
郁岁手臂搭在裴湮肩膀,在水中沉沉浮浮,她唇瓣艳红,愈发显得娇艳欲滴:“师父身上好凉。”
裴湮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为师体温低。”
郁岁:“为什么?”
“因为体温低。”他说。
简直是废话。
郁岁思绪完全不在线,她脑海中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吐出的话语全是不想干的——
“我听说体虚的人,体温低。”
裴湮:“……”
他意味深长。
“为师身体很好。”
郁岁微微叹息,“明明很虚,哪里便身体好了?”
裴湮勾着她的腰,将她朝怀中带了带。
郁岁微微怔住。
好像贴在了一个滚烫的地方,烫的她有几分涩然。
“师父……”
裴湮:“为师身体很好。”
“我不是说这些。”郁岁试图躲开这个东西,“好奇怪。”
太奇怪了。
而且还在慢慢变化。
也太可怕了。
她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真的有事要与师父讲。”
裴湮:“为师也有事要与你讲。”
郁岁:……?
“师父是什么事?”
裴湮按着她的肩膀,迫使她看向自己,垂头直视她漂亮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染了水的缘故。
湿漉漉的,又黑白分明。
裴湮心跳更快了。
他压下莫名其妙的情绪,说,“为师想与岁岁办婚礼。”
——《追妻套路千百条》曰:要懂得宣示主权,劝退一切潜在威胁。
郁岁愣住。
婚礼?
这是,求婚?
她其实对婚礼并没有太多期待,不然也不会那么自然的隐婚。
脑海中的某个小人好像占据了上风。
求婚哎。
美人对自己求婚哎。
裴湮:“岁岁?”
郁岁懵:“师父的求婚太简陋了。”
这便是没有拒绝的意思。
裴湮笑,“婚礼不会简陋的。”
他又问,“岁岁是想要告诉为师什么事?”
郁岁还懵着呢,“想和师父说,和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