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曲
平时成天忙碌的爸爸妈妈这时都变成了哲学家,倒好像这是他们在过生日。
“妈,别动!”我说着,从妈妈看上去乌黑浓密的头发中拔出一根白头发,只白了一半,另一半还是黑的。
爸爸拿着那根头发对着灯看了看,闪电中,它像灯丝似的发出光来。“据我所知,这是你妈妈有生以来长出的第一根白发,至少是第一次发现。”
“干什么吗你?!拔一根要长七根的!”妈妈把头发甩开,恼怒地说。
“唉,这就是人生了。”爸爸说,他指着蛋糕上的蜡烛,“想想你拿着这么一根小蜡烛,放到戈壁滩上去点燃它,也许当时没风,真让你点着了,然后你离开,远远地你看着那火苗有什么感觉?孩子,这就是生命和人生,脆弱而飘忽不定,经不起一丝微风。”
我们三个都默默无语地看着那一簇小火苗,看着它们在从窗外射入的冰冷的青色电光中颤抖,像是看着我们精心培育的一窝小生命。
窗外又一阵剧烈闪电。
这时它来了,是穿墙进来的,它从墙上那幅希腊众神狂欢的油画旁出现,仿佛是来自画中的一个幽灵。它有篮球大小,发着朦胧的红光。它在我们的头顶上轻盈地飘动着,身后拖着一条发出暗红色光芒的尾迹,它的飞行路线变幻不定,那尾迹在我们上方划出了一条令人迷惑的复杂曲线。它在飘动时发出一种啸叫,那啸叫低沉中透着尖利,让人想到在太古的荒原上,一个鬼魂在吹着埙。
妈妈惊恐地用双手抓住爸爸,我恨她这个动作恨了一辈子,如果她没那样做,我以后可能至少还有一个亲人。
它继续飘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它找到了。它悬停在爸爸头顶上半米处,啸叫声变得低沉,断断续续,仿佛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