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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军机大臣的,这洋务的事儿,朝中没有议政王主持,谁还配呢?难道给弘德殿那些腐儒吗?不可能的。左宗棠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他们这些封疆大吏,朝中没有人支持着,还能当得了几年?还想如今这样滋润?别的不说,宝公您户部里头的厘金卡上那么几分,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宝鋆哈哈一笑,“你说的极是,如今,那些穷的省,比如广西、云贵、或者河南陕西等地,都是指望着这厘金分润一点给他们花,不然,就凭借那些人当官的手段,寅吃卯粮怕是都最寻常的。”
“是这个意思,”沈桂芬仪容沉静,风度翩翩,宝鋆随即想到什么,“不对啊,左宗棠可从来不是咱们的人,东南督抚,只有一个曾国藩和咱们最近,左宗棠如今得了宫里头的奥援,这事儿还没准!”
二十二、同治七年(二)
“宝公,宫里头要什么这些人做奥援?”沈桂芬摇摇头,不以为然,“西边的那位主子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又是皇上的身生母亲,手握先帝符诏,若是还有一点不妥当的地方,那就是肃顺一起子人了,可如今顾命大臣们也都一扫而空了,你说,她这样的位置,可还需要找什么奥援吗?这样的位置,静观外朝风起云涌,她自岿然不动,她只要稍微露一露意思,所有想巴结的人都会朝着宫里头涌去了,这是天生的,地位上的缘故。”
“这话原本是没错,”宝鋆傲然说道,“可外朝还有议政王在,什么人都要拜了议政王的码头才是,放眼天下,那个督抚要上任,不先来议政王府拜会了才敢出京?旧年太后想着要免了我的户部尚书给穆扬阿,我就知道,这储秀宫和军机处是善难罢休,自然,如今是不会撕破脸斗才是,可这权柄一事不得不争。W”
沈桂芬大惊,连忙环视左右,“配蘅公!这话不可乱说的,恭王处于周公之位,原本就是已经的风声鹤唳,人人侧目了,你还怕这话传了出去不怕人以讹传讹?外头的人议论操莽之心的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宝鋆方知自己失言,“可这左宗棠才朝见,就出了这样的幺蛾子,怕是有人指使的。”
沈桂芬又徐徐劝道,“这也不见得是太后的意思,太后秉政,都是一意求稳,只怕是左宗棠想要拉人下水罢了,左曾之争,配蘅公还不知道吗?左宗棠是勇于任事的,但是也不是说,就看着别人在幸福乡,这就舒坦了,再者,上这个折子,更是显示他一心为国,无暇顾忌自身了,退一万步来说,这督抚也是调任,这里头,还怕没人不敢顾忌六王爷吗?”沈桂芬喝了口茶,悠然自得,“左宗棠去了xīn • jiāng,浙闽就空了出来,只要朝廷对左宗棠所奏之事表示认可,那素来谨慎持重的两江曾总督,也自然要上折子,请求去位,不是去位,也要是告老还乡这样的架势摆出来,说明自己并不是朱温一类的人物,不会借着平叛大功蓄意为藩镇为害地方,这两位一动,只怕是各省督抚都要动起来了,如此以来,宝公还怕这军机大臣户部尚书您的府上没人来?您看看,下官不就是来了,”沈桂芬轻轻的摆动衣袖,“来找配蘅公你的门路了。”
宝鋆正准备说话,内管家就来上报,“浙闽总督左大人去六王府拜年了。”
“瞧见了没,那里有人会越了王爷头上去。”沈桂芬笑道。
宝鋆脸色有了些喜色,但是还是眉头紧缩,“小山,你说笑了,咱们的关系,还有议政王在,还怕没你的好?山西凋敝之地,虽然晋商富甲天下,可洋务的事儿,在山西,还不算太了得,你这样的大才,在山西,委屈了,”宝鋆拍拍沈桂芬的肩膀,“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要调动,自然也是机会安排自己的人,走,咱们去议政王府上打秋风。”
二十二、同治七年(三)
两人到了恭亲王府,见到了左宗棠,左宗棠果然十分谦虚客气,虽然宝鋆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但是旗人最是重视脸面,左宗棠一改在地方的肆意妄为,十分的谨小慎微,宝鋆心里有些气,说的话未免有了点皮里阳秋冷嘲热讽的几句,可左宗棠也不以为意,仍然是十分低调,并有曲意奉承之意,宝鋆见到如此,反而觉得自己的无明之火发的有些莫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恭亲王脸上虽然淡淡的,可心里也十分受用,等到左宗棠起身告辞之后,宝鋆带着沈桂芬又重新见过恭亲王,恭亲王点点头,“左季高既然要去xīn • jiāng主持军政之事,自然要仰仗中枢,你在户部,要全力支撑着西疆的钱粮。”宝鋆称是,又问恭亲王:“这左宗棠上的折子是什么意思?年初三在养心殿,我倒是没看出来这太后的意思,这折子准还是不准?”
恭亲王看着沈桂芬,宝鋆心领神会,又连忙把沈桂芬在自己个家里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最后倒是也没说沈桂芬有意调换,恭亲王又不是傻子,见到沈桂芬心里有筹谋,点点头,“你的见识不错,”想到被皇帝亲自呵斥的崇厚,恭亲王未免生出了有些识人不明的郁闷挫折感出来,所幸崇厚的治政能力还算了得,在天津当差勤勉,这才忍了下来。“这事儿,对着咱们中枢不是坏事,就不说别的,单看地方上的督抚,有几个是旗人?虽然如今民人旗人已经如同一家,我心里是不怎么在意的,可那些亲贵王爷公爷的,素日里就爱传些流言蜚语,说什么这南边的督抚都是民人,再这么下去,天下都是汉人的了,这样的话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恭亲王对着宝鋆说道,也不在乎沈桂芬在场,横竖沈桂芬算是自己的人,而且恭亲王自认为坦荡,这些话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这些人不秉政,倒是也没多少麻烦,可架不住人多,有几个铁帽子王的子弟,还有那些八旗都统佐领,都一味着说阴阳怪气的话,我倒是不能不在意了。”
“哼哼,”宝鋆冷哼一声,“这些蠢材,没瞧见如今怡亲王郑亲王的下场?”
“议政王仁慈,如今两个人倒是还留着一条命呢。”沈桂芬笑道。
“是留着命,可怕是生不如死了。”宝鋆摇摇头,“两个铁帽子王,说革了就革了,这倒是没什么,论理,论前朝的故事,既然革了这两个世袭罔替的王爵,可到底也应该在近系亲属里面择优而承袭两个亲王爵位,可如今,一直都没下文,隐隐之间,就把这个铁帽子王废掉了,”宝鋆有些惧怕,“如今一共九位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其中八位是在清朝开国之初立下战功的皇亲宗室,即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肃亲王豪格、庄亲王硕塞、克勤郡王岳托、顺承郡王勒克德浑,因为他们功勋卓绝,所以获得世袭罔替的永久封爵,同时还享有配享太庙的殊荣。另外一位属于恩封,即怡亲王允祥是世宗皇帝嘉奖十三王爷为国立下大功的恩赏。”
二十二、同治七年(完)
“太后虽然没明旨,可多少次说过宗室八旗勋贵让户部花了太多钱了,如今这两个铁帽子王一直没有恢复,太后的意思怕是不愿意让两只王爵再承袭下去了,这俸禄倒是可以省下不少,”宝鋆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所以有些幸灾乐祸,载垣和端华当年如此跋扈,就别说自己个,就连恭亲王也不放在眼里,所以如今倒是得意洋洋的看好戏,“端华也就罢了,和肃顺关系实在太紧密了些,不敢开口,只是在盛京一味着借酒浇愁,载垣倒是一封封的折子写上来,言辞恳切,倒是不敢送入中枢,只是一封封的送给王爷,”宝鋆笑着对沈桂芬说道,“劳烦王爷这个宗人令,就巴望着把怡亲王的爵位给复了,不至于让他死去无言面对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