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美人藤
逃哪儿呢?璃沫扭头望向院子。兵将们盔甲反的光都能看到了,已经跑不掉了。
*
璃沫和众妃子被关进皇后的大殿。
从进来妃子们就啼哭不已,但也有妃子保持乐观。
“我兄长平日就与大将军要好,大将军被贬到边疆的诏书下来时,我爹爹还在朝堂声泪俱下地哭呢。大将军一定记得,断不会为难我。”
“你要这么说,我爹爹那日也哭了,大将军也不会为难我。”
众妃子就像慌乱中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回忆起自家爹有没有哭过。有的人甚至产生了幻觉,觉得爹爹一定哭了,而且哭地都晕过去了。
不多时,一大半的妃子都说自己爹爹哭了,大殿里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妃子们心道,太好了,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可是李妃就惨了。”一个平素嫉恨李沫的妃子悄声道,“听说她闺阁时是大将军的心上人,进宫时大将军还去拦车呢。原本她若守身如玉,大将军还能饶她一命。但是......”
璃沫猛地转过去看向那个妃子,但那个妃子只掩嘴一笑就不说了。
说啊,她心里焦急。她怎么了?
“胡说,我们娘娘没有。”被一起关进来的婢女气得哭出声,那都是李家做的。
李家见娘娘被陛下宠幸,却一直没有怀孕,奇怪之下就派娘娘的母亲来问。
娘娘怎么可能欺瞒自己的母亲,便交代她一直不肯,陛下也没为难她。李夫人多精明一个人啊,稍一思索便知道,陛下心里一直不服气,在别的地方比不过大将军,就想在娘娘这里找回信心。
驯服娘娘的难度越大,成功后得到的愉悦就越多。因此他一直纵着娘娘,没有强迫她。
但是李夫人不这么想,她只知道宫里的女人若没有子嗣傍着,那就等于什么都没有,帝王的宠爱根本靠不住。
于是李夫人再次进宫便带了一记药,吩咐她撒在陛下和娘娘的甜汤里。
这是极厉害的合欢散。
撒药的时候她手抖的很,不小心全撒陛下碗里了。这时候里面的人让她上甜汤,她只好硬着头皮端了进去,陛下还夸甜汤特别甜。
后面就是药性太大,陛下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因为害怕,她哭着把一切托盘而出。娘娘没有责备她,而是跟她一起把陛下扶上床,放下幔帐。然后娘娘就在矮榻上休息了。而她因为愧疚主动在床边守着。
也不知陛下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儿地在幔帐里翻滚,还发出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吵得娘娘都捂耳朵了。
第二日是她去服侍陛下起床的,掀开幔帐,一片狼藉。她光洗褥子和床单就洗了老半天呢。
陛下是带着愉悦笑容离开的。他离开后,宫中便传来了娘娘终于侍寝的传闻。
“你们爱信不信。”
“好啦,我们信。”妃子跟旁边的人挤眉弄眼地笑。
婢子更气了,“反正我们娘娘自己知道。是吧,娘娘?”
璃沫一脸无辜。
她不知道......
傍晚,云霄殿第一次传来云初弦的旨意,李家流放。
所有的妃子都看向璃沫,视线里夹杂着幸灾乐祸。
宣读诏书的兵将将璃沫带走,关在一间单独的大殿里。
璃沫开始有点慌了,她唤美人藤,但是美人藤却消失不见了。
她尝试去推窗子,外面插着木条,里面打不开。
天黑的时候士兵进来给她送了食盒,还把周围的灯点上蜡。
借着关门时她往外边瞅了一眼,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人很少嘛。
她又重新推窗子。
可恶,这么好的逃跑机会,偏偏窗户打不开。
气力用尽,她趴在矮榻上休息。这具孱弱的身体,不多时就让她困意连连,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了轻微地啪嗒声。
她瞬间吓醒,一脸紧张地盯着发声处。
那是她白天尝试过的窗子,此刻却被缓缓推开,露出一张脸。
那是狗皇帝的脸。
“爱妃,莫怕,朕来救你了。”云霁羽低语着,攀着窗子翻进来。
璃沫看着他心道,狗皇帝竟然还有点良知。
云霁羽反手将窗子掩上,朝璃沫走来。短短半日,他面色憔悴极了,头发也隐隐冒着白丝。
璃沫奇怪道:“陛下进来做什么,拉臣妾爬出去就好啦。”
云霁羽坐下喘口气,“不急,我想好好看看你。”
“看什么?”璃沫看着他,心里泛起莫名的不安。
云霁羽抬起眼,仔仔细细打量璃沫,好一会儿才道:“爱妃,我对你好不好?”
这,她哪知道呢?
“好。”她敷衍了一句。
云霁羽幽幽道:“我对你这样好,为什么你还会为了六弟抛弃我?你从来都没有真正让我走进你的心里。”
璃沫瞥了他一眼。云霁羽长得不赖,但是常年的酒色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再加上人很自负,相由心生,那点帅气就被自负变成了油腻。
对比一下云初弦,璃沫心道,你就说该不该抛弃你吧。
云霁羽见璃沫不答,垂了垂眼,嗓音更加地低落,“母后喜欢他,父皇也喜欢他,因为他聪颖无比。无论我睡得有多晚,亦或起得有多早,我永远也追不上他。我花费几天力气背下一本书,他只需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
“这个......天资不同,陛下想开点。”璃沫心不在焉地安慰了他一句,转身扒着门缝往外看,“陛下,那个士兵在树下靠着呢。许是觉得我一介女流逃不出去。我们快点从窗户爬出去吧。陛下还可以东山再起的。”
云霁羽低声苦笑,“我还有什么东山?我的大臣都叛变了,我的士兵都跟了他,我拿什么跟他打?”
窗户边沿有点高,璃沫试了一下,以她的体力可攀不上去,需拿个踩的东西。
可这个时代没有椅子,只有席子。她左右乱看,看到角落有个箱笼。她忙跑过去想搬过来,但是箱子沉极了,她根本搬不动。
“陛下。”担心外面的士兵听到,她极力把声音压小,“陛下帮帮我。”
云霁羽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仍在自言自语,“他三岁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我经常陪他玩。斗蟋蟀、蹴鞠、秋千。怕他在宫中闷,买民间的小东西哄他开心,可是他长大点就不可爱了。”
“他能轻易地让周围都信任他,喜爱他,他的聪慧衬的我更加平庸,我忍不住想让他消失。可是他真是邪祟啊,无论怎么杀都杀不死。”
“那日他带着你掉下山。我知道,以他的邪祟绝没有那么快死。我派出了我的手下吊着绳索下去查看,但是他们一个都没有上来。后来他就出现在了父皇面前。我怕极了,我怕他会跟父王告发我。但是他竟然说自己顽皮,从山坡山滚下去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出来,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搬倒我的机会啊。难道他不想做太子吗?”
他不想。
云霁羽脸色颓下来。
大殿之上,所有大臣看着先皇留的废诏跪下来,他又痛又惊愕。没想到父皇还留着这招,他真爱他的小儿子啊。
那他算什么?他算什么啊?
更可恨的是,云初弦对他说,他根本不想要这个位置。
真是笑死人了,他不想要。
云霁羽噗呲笑出声,“原来我一直在捡他不要的东西。我苦苦追寻,不惜付之一切的东西他看不上。爱妃,你说好笑不好笑?”
“嗯?”璃沫抬起头,有点不明白云霁羽在说什么。这箱子太沉了,她推了这半天还没她一步迈的大。
云霁羽见她推箱子,立刻明白了她想逃跑。他脸色一变,大步走过去抱住璃沫的腰用力往旁边一扔,璃沫顿时被甩了出去,后背撞到殿门发出好大一声。
云霁羽夸张地睁大眼,“爱妃疼不疼?”
璃沫见他这个样子,顾不上身体疼痛,爬起来“咚咚”地拍着门,“快来人,反贼钻进来了,云霁羽在这里。”
云霁羽脸色更加狰狞,大步朝璃沫冲来。璃沫忙往旁边闪躲,一追一躲之间撞倒了蜡台。
大殿里全是幔帐,仿佛干草一般瞬间燃起来。
璃沫心中震惊,原来放火的是他。
云霁羽见火焰四起,脸上神情更加癫狂,扯下燃着的幔帐开始四处点火。
“要死,要一起死。他不想要皇位,他总该想要你吧?”
云霁羽撞倒了桌子,士兵送来的食盒跌落在地。饭菜撒的到处都是,银壶歪在盒边,流出潺潺果酒。
璃沫拍门拍得手都红了,外面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又扑到云霁羽进来的窗户旁,想打开窗户对着外面呼救。但是窗户就像被焊住一样,纹丝不动。
璃沫仔细看去,发现窗户周围隐隐浮动着波纹。她心里一惊,这分明是结界。不光这里,墙壁上,木门上,地板上,结界就像把这里包住了一般。
突然背后被泼了冰凉的液体,她猛地转身,看到云霁羽手持银壶哈哈大笑。
“你给我泼了什么?”
“果酒。”云霁羽高兴极了,“我要让云初弦好好看看,这辈子我得到了他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我要让他后悔终身,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他将燃着火的幔帐往自己身上一裹,朝璃沫扑过来。
哇,你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