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虚假的婚礼与真心（下）

金碧辉煌的皇宫内部，利维坦闭着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任由女仆们整理他身上纯白搭配金线宝石的华贵衣衫。

而那位以才智出名的巴罗尼陛下就站在他身后，神情严肃地上下打量着他的模样，最后才像面对一副勉强让人满意的画作一样点了点头∶"这样还算可以，毕竟你也只有那张脸…

平心而论，他长得并不算难看，甚至还称得上英俊。只是因为常年维持着威严的模样，明明还算年轻的脸上，眉间已经有了深深的沟壑，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不近人情。

"哇，好过分。"利维坦露出灿烂的笑脸，"就算你是国王，在自己可爱弟弟的大婚之日，说这样的话也会被人叫做''暴君''的。"

有了对比才有伤害，和"菲克神官"那张毫无缺陷的脸比起来，他才被衬得格外不讨喜。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就会被称为''暴君''，那么历史上那些做了屠城灭国恶事的君王恐怕会相当不甘心就这样与我相提并论吧。"巴罗尼陛下丝毫不为所动，他示意女仆们下去，"去吧，婚礼正式开始之前，我要和我的''弟弟''好好聊一聊。"

利维坦笑容灿烂，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张。

等到所有人退下，巴罗尼再次开口∶"我永远不清楚你在想什么，恶魔。"

"如果轻易就能被人类猜透，那就不该叫恶魔了。"利维坦懒洋洋地回答，他伸了个懒腰，"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弟弟，你还真是尽情把我当做弟弟训斥了啊。"

巴罗尼沉默了片刻∶"因为我曾经想象过这样的场景。"

"也许有一天，那个胡闹的家伙会突然出现，带着个明显离经叛道的女人，要让王室承认这是他的妻子之类的。"

他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在我的想象中，这个女人或许会是异种的混血，或许会是连字都不认识的农女，或者别的什么……总之，你选择的这位，被光明神赐福的少女，应该是超乎我想象的正常对象了。"

利维坦只是微笑，他想，这家伙才不会知道缇娜是个怎样奇怪的家伙，她不仅拥有异世界的灵魂，还拥有他的心脏，以及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想法。

不过这些也没必要让凡人知道，他并不打算解释自己的新娘到底有多独特。

"我会答应帮忙，帮你们办一场这样的婚礼，只是因为神圣奥菲帝国对此有利可图。"巴罗尼扫了利维坦一眼，"我愿意用一场婚礼的花费，和雷精灵的种子，换取把''光明神青睐的少女''这颗明珠镶嵌到神圣奥菲帝国的桂冠上。''

"除此以外，我对你想要做什么，并不感兴趣。"

利维坦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并没有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打了个哈欠∶"我知道，毕竟你是只要有利可图，也不介意我欺骗你濒死的母亲的优秀帝王，对吧?"

"别提我的母亲。"巴罗尼绷紧了脸，一瞬间他似乎维持不住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我到现在也不确定，和恶魔做交易到底是不是个好选择。"

利维坦懒洋洋地理了理自己脖子上格外拘束的领结，他觉得这玩意简直像是给小狗戴的项圈一样，如果是缇娜想给他戴上还可以考虑，但只是为了什么皇室礼仪的话，这实在是愚蠢极了。

趁着某位国王还沉浸在过往的余韵里，他飞快拆下了领结，往后一扔踢到了镜子后面。

"我有时候也分不清，你到底是喜欢你的弟弟，还是厌恶他。"利维坦似笑非笑地透过镜子打量着他，"说起来，到现在为止，你是第一个发觉我不是那位''菲克王子''的家伙吧。"

"啊呀，真可怜，爱他的人无法分清他的存在，反倒是似乎对他有所怨恨的人，能够完美地察觉到他的存在。"

利维坦忽然转了转眼珠，"其实我一直在想。"

"该不会是你派人杀了他吧?"

巴罗尼缓缓抬起头，利维坦哼笑一声，"开玩笑的。"

巴罗尼神色不动∶"这并不是个有意思的玩笑。"

"我只是觉得，这么一想的话，一切都会变得很合理。"利维坦笑容灿烂，"因为只有杀死他的人，才知道他已经死去了。"

"……."巴罗尼沉默了片刻，"我不认为我需要向一个恶魔解释什么。"

"我也这么认为，毕竟我不会因为交易者的品行低劣，就终止和他的交易。"利维坦扯开了几颗扣子，觉得这样才符合自己的形象，这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从没有想过杀死他。"巴罗尼背对着他，"我要守护的东西只有两样，这片土地，以及我的家人。"

"菲克……我愚蠢的弟弟，为了从我身边逃离，为了所谓的自由，一心甩掉我，也一心想要甩掉我安排在他身后的护卫。"

巴罗尼深吸一口气，"他是为了甩掉我的护卫，才会特意朝危险的地方走，才会葬身在那片密林。"

"哦——"利维坦笑眯眯地拉长了语调，"也就是说，那位护卫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位护卫是这么向你回报的，对吗?"

"不。"巴罗尼垂下眼，"他没有回报。"

"他知道自己失职，闯了大祸，所以逃跑了。"

利维坦微微挑了挑眉毛∶"啊呀。"

"我很久没有收到那位护卫传来的消息，有些担心，所以让其他人打探他的下落。"巴罗尼的语气没有波动，但利维坦却在里面听出了一点掩盖在平静之下的愤怒，"我原本以为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还好好安抚了他的家人，可当我听说在某个小镇里找到喝得烂醉如泥的前王室护卫的时候，我就知道大概出了什么差错。"

他别过头，"他祈求我不要杀死他，说他能带我们找到菲克的骸骨，但他带着护卫队进山无数次，始终无功而返。"

"想也知道，这种时候不可能老老实实把自己最大的倚仗交出来。"利维坦露出笑脸，"只要你们还没找到菲克的骸骨，那么他的性命就不会有危险。"

"没错。"巴罗尼冷笑一声，"当时母亲已经病了，我不能大张旗鼓地寻找菲克的骸骨，以免让她伤小心y讨度...."

利维坦好奇地问∶"所以你就只能和那位护卫僵持着?"

"不，我杀了他。"巴罗尼扬起下巴，"我不可能让一个背信的蝼蚁威胁我。"

"等到母亲稍微好起来，我自然分得出人手去寻找菲克的骸骨。"

"不过我没想到在那之前，''菲克''居然回来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利维坦一眼，"你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看样子你并没有菲克相关的记忆，也没有刻意模仿他的举动，但每个见到你的人，却会下意识觉得你就是菲克。"

"你把母亲哄得很开心，我也就暂时没有拆穿你，我依然相当好奇，你想要借助菲克的身份，从我这里换取什么?"

"我已经收到了自己的报酬。"利维坦露出笑脸，"我记得我们上次的交易已经两清了。''

"你是指让你以''菲克''的身份进入教国?"巴罗尼微微挑眉，"虽然王子成为神官，听起来相当惊世骇俗，但总比曝尸荒野来得好一些。"

"这并不有损王室的威严，所以我没有阻止你，不过……我想以你的本事，即使不用菲克的身份，你也能轻易混进去吧。"

"不不，怎么能这么说呢。"利维坦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王子''的身份，和这头灿烂的金发，我也不能那么快就混进教国高层，你还是帮了我不少忙的，陛下。"

女仆轻轻敲了敲门∶"陛下，差不多到时间了。"

"好。"巴罗尼皱着眉头打量他，"你身上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什么都没有，只是少了点王室的气质。"利维坦飞快否认，他十分自然地走到了门前，"总的来说，您其实一直很关心自己的弟弟，也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只是你总是顶着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所以看不出来而已，对吧?"

巴罗尼板着脸∶"这是挑衅吗?"

"不，这是礼物。"利维坦露出灿烂的笑脸，巴罗尼凭空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尊敬的陛下。"利维坦朝他优雅地行礼，"本来我是觉得我不亏欠你什么的，但我的新娘说非常感谢你对我们婚礼的帮忙，所以，她让我送了你一份礼物。"

巴罗尼愣了一下∶"什么?"

利维坦指了指镜子前的两个小瓶子∶"那里面是两个从冥界作客的灵魂，你刚刚真情的告白，他们全都听见了哦。"

巴罗尼∶...."

利维坦在挨骂之前飞快溜出了房间。

巴罗尼怔忪了片刻，他喉头滚动，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母亲?……菲克?"

"我在这里，孩子。"温柔的女声响起，"其实我当时也已经认出那个不是我的孩子了哦!"

"不，我猜您根本没认出来。"另一边有些低沉的声音开口，"不过，您当时觉得开心就好。"

"没想到我们还能再次相见，哥哥。"

巴罗尼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我很抱歉，菲克，你已经离开了，我却还用你的名义……."

"不，没关系。"光球闪烁，"我逃避了王室的责任，如果这场婚礼，能给这个国家帮上点忙的话，我也没关系。"

……不过这样恶魔先生的新娘看起来好像是跟我结婚一样，他真的不在意吗?"

巴罗尼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要为恶魔操心吗?"

王都的钟声敲响，这场盛大又胡闹的婚礼正式开场。

打扮华丽的宾客们鱼贯而入，尼古拉斯作为金级冒险者被邀请，在入口处和商业协会的小少爷艾萨克狭路相逢。

两人同时一顿，艾萨克露出震惊的表情∶"等等，你不是……酒馆的老板娘吗!"

"哎呀。"尼古拉斯也露出惊讶的神情，"你不是武器店的小家伙吗?"

艾萨克∶……然这么说似乎有点自夸的嫌疑，但是钱德勒镇的店主，看起来也来头不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