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同室而眠
辰年哪里有叫人伺候着洗过澡,听闻忙说道:“你们出去,我自己洗就好,不用你们伺候。”
那两个侍女对望一眼,不敢违抗辰年的命令,垂首行了一礼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辰年眼见着她们关上了房门,才掀开被子跃下床来,两步冲到浴桶前跳了进去。水不冷不烫,泡在里面最是舒服。可这是在封君扬房中,他还不知何时又会回来,辰年哪里敢放纵自己在这里泡澡,忙胡乱地洗了洗就爬了出来。
床边放着侍女早前拿过来的衣物,是一套海棠红色的女式衣裙,款式新颖,颜色娇鲜,辰年看了也觉得喜欢,穿上了站在镜前左右照看,就见镜中少女身姿苗条,面容娇艳,人配衣装,恰似一枝怒放的海棠,耀眼灼目,竟是她从未见过的好看。年少贪美色,纵使辰年这般粗枝大叶的也不觉有些沾沾自喜,又见自己两侧脸颊瘦了不少,似是不像以前那样圆嘟嘟的,心中更是欢喜,忍不住向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
守候在外面的侍女一直听不到屋内的辰年召唤,便轻声询问道:“姑娘,可需奴婢进去伺候?”
辰年脸上一红,忙从镜子前闪开,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后才打开门探出头去询问外面的侍女道:“请问两位姐姐,这浴桶要收拾到哪里去?”
侍女见她还披散着湿发,生怕她受寒,忙将她推进了屋内,说道:“那些东西自有奴婢收拾,姑娘还请先坐下,奴婢帮姑娘把头发擦干,莫要着了风。”
说着便请她在妆台前坐下,用细白布的大帕子包住她的长发轻轻拍击,待吸干发丝上的水之后,又取了熏笼过来与她烘发。辰年从不曾让人这般伺候过,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容易等那头发差不多干透了,再不肯让那侍女给自己梳妆打扮,只随意地梳了个简单发式便出了房门。
一出去就看到顺平正垂手侍立在东厢房门外,辰年犹豫了一下,正打算过去询问封君扬的下落,顺平已看到了她,忙快步走了过来,低声说道:“乔老正在给世子爷疗伤,世子爷交代了的,叫您自己先用饭,无须等他。”
辰年点点头,却问他道:“你可知昨日和我一起来的陆骁住在哪里?”
顺平答道:“世子爷安排那位陆侠士住在了别的院子,姑娘若是有事找他,小人就叫人去寻他过来。”
辰年暗道他又不是我的奴仆,怎能这般呼来喝去,还不如她自己过去寻他的好。她看一眼东厢房,料想封君扬疗伤还得有一阵工夫,便说道:“我有事要和那人说,却不好去叫他过来,还是你找个人带着我过去吧。”
顺平听了心中却想这谢姑娘果真是年轻不晓事,昨日里世子爷分明已表现出不喜她与那陆骁交往过密,她却还要私下里去寻那人,偏偏又穿得这般好看,世子爷得知了定然又要不悦。他不好和辰年明说这些,就又劝道:“若是姑娘没有什么着急事,不如就先等一等世子爷,请世子爷陪着您一起过去,岂不是更显示咱们重视陆侠士?”
辰年在别的上面灵通,偏偏于“情”之一字上甚是懵懂,哪里听得出来顺平话中的意思,却想封君扬与陆骁十分不对眼,能不见面还是不见面的好,便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就成,哪里用麻烦阿策。”
说着便迈步往院外走,顺平无奈,见状只得叫人带着她去寻陆骁。
陆骁昨夜随着辰年一同进了封君扬的府邸,被人安排在了一处院落单独住下,此刻正在用早饭,听见有人进门便抬头看了一眼,认出辰年后不觉微微一愣,上下多看了她两眼,赞道:“你穿这身衣服倒是好看,比昨日里那身男不男女不女的装扮要好许多。”
辰年虽与他相识才两日,感觉却如同旧友,听了他这夸赞并不觉羞涩,反而十分欣喜,特意转了一圈给他看,笑着问道:“真的很好看吗?”
陆骁点点头,紧接着就抱怨面前的伙食道:“你们汉人习惯真是奇怪,整日里吃这些汤汤水水,难怪一个个都没什么力气。”
辰年瞧他桌上主食菜品其实都已十分丰盛,只是不像北地那般大早上就要吃肉,便笑道:“我们这里的人早饭都是这样吃的,哪里有一起床就吃油腻的。”
她说着在陆骁对面坐下,很是自然地取了桌上一个菜包啃了起来。她昨日只在封君扬的车内用了些点心,到了此刻已是肚饿,手上虽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包子,吃到嘴里却觉得十分美味。
陆骁见她尚且如此,自己也不好再多计较,稍稍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很不情愿地取了一个包子啃了起来。
辰年直把一个包子吃完,才问他道:“我还没问过你,你是哪里人?”
陆骁斜了她一眼,反问道:“你不是都瞧出来了吗,还问什么?”
辰年笑笑,说道:“我看你长得像是北地人,可是鲜氏族人?”
陆骁并不向她隐瞒自己的来历,点头道:“你没看错,我就是鲜氏族人,不过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些,别的你也莫要再问。”
辰年奇怪地问道:“连我义父为何叫你来保护我也不能问吗?”
陆骁摇头道:“不能。”
辰年沉吟一下,又问道:“那能不能告诉我义父现在何处?”
陆骁仍是摇头:“不能。”
辰年不觉大失所望,可她不肯就这样放弃,笑了笑后虽转开了话题,可不一会儿工夫就又开始拐弯抹角地打听穆展越的下落,谁知陆骁在此事上却是极为警觉,一旦她把话题绕回去就立刻闭了嘴,不肯再说。
辰年虽不甘心却也只好暂时放弃,说道:“你虽应了我义父保护我,不过眼下我在这里用不着你保护,你若是有事自去办就好,待日后我见到义父自会向他说明。”
陆骁却说道:“我没什么事要做,就是保护你。”
辰年对这种只认死理的人最是无法,只好说道:“我自己有武功,又是在这府里,哪里用得到你保护。”
陆骁毫不留情面地说道:“你武功太弱,根本无法自保。白日里我在你身边保护你,待夜里你与那世子爷睡在一起,有那个老头保护也就够了。”
辰年愣了一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噌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气恼地叫道:“你胡说什么!你才和那世子爷睡在一起呢!”
陆骁被她突如其来的恼羞搞得莫名其妙。鲜氏族民风开放,情人之间只要彼此相悦,就是没有成亲也可以同宿一处,因此他并不觉得昨夜里封君扬将辰年抱回自己卧房有什么不妥,此刻也是实话实说,不知怎的这女人就突然翻了脸。
他有些迷惑地看着辰年,问道:“你怎么了?好好的为何要发脾气?昨夜里你睡糊涂了?的确是你和那世子爷睡在一起的啊,不是我啊。”
辰年被他这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偏偏他还说得一脸正经,丝毫不像在取笑。辰年想想他曾一刀就把手里的人质杀了,这样一个二愣的鲜氏族人,自己实在是犯不着和他置气。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再不理会陆骁,转身就往外走。
陆骁虽搞不懂她的脾气,瞧她这般生气却也跟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封君扬的院子走,快到院门口时就看到有一年轻男子由几个侍从跟着从另外一条路上过来,看方向也是要去封君扬的院子。
辰年脚下不觉一顿,身后的陆骁不由得出声问道:“怎么了?”
辰年还未答话,对面那男子却是闻声看了过来,目光先从辰年面上划过,在陆骁身上打了个转之后又落回辰年那里,向着她微微一笑,礼貌颔首。辰年便也向着他点了点头,让开了道路,示意他先行。
那男子又笑笑,带着人进了封君扬的院子。
辰年正在猜测此人的身份,就听得陆骁在一旁问道:“这人是谁?”
辰年摇头道:“不知道。”
陆骁奇怪地问道:“你不认识?不认识他为何要对你笑?你不是也向他点头了吗?”
辰年一时无语,也不知该如何向身边这人解释这些人情世故,思量片刻只得答道:“我们汉人就这样。”
陆骁听了就露出了一个很是不屑的表情。辰年此刻也看他不顺眼,瞧他这般便没好气地说道:“哎?你跟着我做什么?我都说了不用你保护,你干吗还要跟着我!”
陆骁想了想,竟真的就转身走了。
辰年愣了一愣,又忍不住在后面叫住他问道:“哎!你去哪里?”
陆骁停下来,回过身奇怪地看她:“回住处啊,不是你叫我回去的吗?”
辰年顿时觉得哭笑不得,却又听得陆骁说道:“这院子里有那老头,不用我跟在你身边保护。我回住处,你有事就过来寻我好了。”
说完便转身走了。
辰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暗道他这人虽二愣,气量倒还真算是不错。她一面想着,一面脚步轻快地进了院子,就见正屋廊下垂手侍立着顺平,屋内隐约传来封君扬的说话声,像是正在与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