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
没有摄像头,录音机,录音笔。
这间屋子说是里屋,更像病房,里面甚至一面墙上都挂着各种仪器,墙边更是配备有两个氧气瓶。
经年累月住在这里的病人给予房间一股难言的药人味。
郝与洲的父亲,郝聪在床上躺着,此时精神很好,见到余龄溪来,招呼她道:“小溪来了,来,让爸爸看看。”
一边说一边要坐起来。
郝与洲扶起他,在他身后塞了个枕头。
余龄溪走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爸爸。”
郝聪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常年打点滴,针孔无数,青青紫紫,与余龄溪白嫩的手相比,更显触目。
郝与洲站在一旁,垂着眼睛听他们讲话。
郝聪眼神已经不对了,看着手上的一个点笑:“没事的,不就是要死了吗,谁能没有一死?小溪不必忧伤。”
“爸爸从小时候开始就把你当亲女儿疼,你也从没愧对我的期待,现在看你们过得那么好,爸爸可以放心地去了,可以说我想见的人都已经见到,没有遗憾了。”
余龄溪听着听着,一个没忍住,鼻头一红。
郝聪示意她坐下,叹息道:“我这一生都被病痛缠身,能活到这个份上,也是和老天爷争岁数了。你们俩已经相伴七年,相信以后也会一直走下去。”
他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呼吸越来越弱:“我昨天也已经和爸爸聊过了,没什么好说的,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我不对。”
“与洲,还好有你,你要孝顺,等爸爸走了,好好照看爷爷,记得吗?从小我就知道你能担大任,虽然成长过程中出了点问题,但现在一切都走入正轨,稳步上升,人生圆满,你们好好的,我就心满……”
他还要说,却被郝与洲轻飘飘地打断了。
“哈哈,问题?”
这声嘲讽像一道号令,余龄溪跟着站起身,小心地避开睫毛膏,拿纸巾沾掉自己欲出未出的眼泪。
她收起乖顺的表情,轻声说:“那您真的误会了。”
郝聪察觉不对。
两个人同时站起来,表情都称不上和善。
尤其郝与洲一冷下脸,他轮廓鲜明深刻,一旦背光,鼻骨的凹陷阴影落下来,又冷又凶。
更何况此时夹杂着嘲讽。
像他母亲。
郝聪手心出汗,说:“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郝与洲将门房锁死,踱步回来,露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