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寄重新打开门,这一次终于真切地和他的眼睛对视。
他连眼睛都被雨水泡得湿漉漉的,而江寄自己则开始像一个遇水短路的电器。
“你进来。”
他的眼睛睁大了,惊讶又有一丝警惕,真的很像流浪猫。
“辛苦你送这单药。”
江寄的目光缓慢地将他自上而下地扫视了一遍。
“不赶时间的话可以进来坐,顺便清洗一下。”
这个小外送员还是没说话。
江寄不疾不徐地说道:“我记得你,我们见过几次。”
忽然对方就应了。
江寄看到面前的人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那种神态竟让他也一下难以形容确切,但这个原本很苍白很狼狈的男孩子忽然一下子变得无比鲜活。但这种明亮到扎眼的绚丽只存在了短短几秒钟,他又很快垂下头去,顺着眼。
“谢谢。”
江寄让开半边身体,请当下这个有些狼狈的年轻人进来做客,而原本拎在手上的药品袋早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那进来吧。”
江寄说。
“对了,怎么叫你。”
“您叫我小舟就好。”
这孩子从始至终都是垂着眼,包括说名字。江寄怀疑他根本没看清当下踏进来的这间房子长什么样。但他依然敢进来,是年轻的无知无畏,也是一无所有的无所谓。
“小周,你姓周?”
小舟摇头,他正在脱自己的板鞋,踏进来江寄家的第一步,他就已经在门口的地垫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印子,但他还是缓慢而小心地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没甩出一点多余的泥水雨水,然后湿透了的袜子也脱下来,分别团成两个小团塞在鞋口,再把鞋子靠在最不碍眼的角落。
“是小船的那个‘舟’,我姓苏。”
苏舟。苏州?
很适合他。
“我叫江寄,江水之江,寄信的寄。”
小舟很有礼貌,又再一次对江寄道谢:“江先生谢谢你。”
尽管这个男孩子说了完整的姓名,但江寄还是愿意称呼他为小舟。就像对方一开始所说的那样。
江寄耳边听小舟讲话,但注意力不全在这上面,随着小舟的动作,江寄不可避免去看这个男孩子的脚,他觉得小舟就像层层剥笋一样,现在露出最鲜嫩的笋尖。
江寄甚至觉得自己在无聊地炫技,拿过于充沛的修辞来为这样变态的癖好做修饰。
可他这个变态癖好一定是现在才有的。
江寄从来没有盯着看过别人的脚,男人的、女人的,通通没有。而审视,进而欣赏,随之还伴有一种诡异的冲动,更是让他自己觉得匪夷所思和恐怖。
江寄找出一双新的一次性拖鞋,拆封之后放在地垫边缘。
“新的,你穿吧,等会先去浴室洗个脚,雨天长时间闷在湿鞋里,很容易滋生细菌得皮肤病。”
趁着弯腰放鞋的时候,江寄又仔细地观察了这双脚。
江寄现在的一切行动都好像野兽的本能,而没有任何理性的斟酌与思考,他没有想这么做到底得不得体、恶不恶心、甚至会不会被发现,他已经做了。
所以他淘到了“宝贝”。
这双脚干净白润,只有脚趾的确因为长时间泡水而起了皱皮,但这皱皮让这个男孩子同时拥有了年轻与年老,让他充满矛盾、充满不可言说的美,而就在江寄说洗脚以及弯腰的时候,这些脚趾全都紧紧地缩起来了,仿佛是紧张、害怕、不好意思。而他紧张不安的情绪,牵动他脚背上那些青筋浮现又平复,明明就是很平常的场景,但江寄觉得这些有粗有细的青色脉络织出了一张大网,把他牢牢攥住。
小舟表现得很局促,眼睛根本不敢和江寄对视,可他嘴上却表现得好像自己很从容地已经穿好了拖鞋。
“谢谢,谢谢……我等会就去。”
但说着,小舟的脚就轻轻踢到了江寄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先发第一章,隔壁番外填完就来写这个。
中短篇,10来万。要排的雷大概就是:极其矫情的文笔,强攻弱受,很强势的毒舌攻以及受是双星。各种天雷,不吃这口的千万不要看,谢谢。如果还愿意往下看,那希望你喜欢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