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浦芋头
原本当年荣国府奉旨分家,有圣上在一旁看着,当真确确实实按着嫡长子七,余者三的比例去分不说,就连她母亲多年赞下来的私房也以偷盗公中财物为由被扣了下来,能拿回来的只有嫁妆单子里的东西。
突然从尊贵的荣国府落到了普通富户,这落差不可谓之不大,偏生母兄又处处想推持着体面,这不,日子自然就不好过了,但母亲与二哥不想着开源节流,倒是任由小二嫂放起了利子钱。
放利子钱也就罢了,说句不好听的,京城里放利子钱的人家可着实不少,也不差一个贾家了,偏生人家放贷,放了十几二十年也没出过事,小二嫂子放贷,才不过短短几个月就被捉了。
要不是念在她父亲往日的功绩,再加上小二嫂子放贷的时日不长,小二嫂子这事可不是一顿板子就解决了的,而且这种事还不只一次,先是放贷被捉,之后是卖陈粮被捉,再不就是以次充好被告,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就连贾敏这个外嫁的女儿也多少有些被连累。
要不是她嫁入林家多年,和林如海夫妻情深又上无公婆,她自个都不好说自己是否还能坐稳这林夫人之位。
虽是恼了娘家不争气,但终归是自个的母亲和二哥,她也只能细细规劝,暗自忧心,可二哥再怎么不是,子不言父过,元春也不该嘲讽生父,更不该不认生父。
贾敏难得的沉了脸,“元丫头,这等子大逆不道的话,你是从那儿学来的?为人子女怎么能说父母的不是?况且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即使你父亲错了为人子女也该受着,否则有违孝道。”
说到此处,贾敏可疑的停顿了一下,她毕竟不够黑心,说到这话时有些小心虚了一下下,毕竟按二哥的所做所为,要真乖乖受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她转了个口,“呃……这个……就……看情况吧。”
元春轻声,“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注一)”
她顿了顿后又道:“教父以义、教母以慈、教兄以友、教弟以恭、教子以孝。(注一)”
这二句话都出自于孝经,第一句话是说孝有原则,绝非一昧愚孝;第二句话是说先有父义母慈,后有子孝;贾政并未养过她,反而弃了她,父不慈子便可以不孝,她不认父,也是理所当然。
未了,元春还不忘反驳道:“四姑姑,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不过是话本子里的戏文,那能算得上数呢。”
拿话本子里的戏文当成圣人言,这才是错。
贾敏张口咋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从小就被父母往才女的方向教养的,虽然也是读过书的,自然明白元春的意思,可当今圣上重视孝道,不孝之人别说是入仕做官了,走在路上都会被人脊梁骨的。
一般人再怎么样,也会想办法装一装,哪知道元春连装都不装,说的如此赤/裸/裸的露出对贾政的厌恶,竟让贾敏一时词穷,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贾敏当下拉下了脸,就连贾家一家子的脸色都很难看,好端端的在他们的面前提起贾政,这不是找骂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