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骗人
他回忆起才到宿舍那天,温故的目光似乎停在腕表上很久:“那块表是考上大学的礼物,看起来很贵,其实不值很多钱。”
经过这些天的宿舍生活,阮白觉得和舍友打好交道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温故的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他们之间只是存在一些很少的误会,需要解释清楚。
可能温故也有什么难以言明的理由,就像阮白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自己左边手腕的伤疤,但他愿意先一步下台阶。
温故皱着眉,看起来不太信,他似乎要说什么,但门忽然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推门的那个是阮白的辅导员,教师简介上才三十岁,但英年早秃,加上为人刻板严肃,大多数学生都不太喜欢他。
后面跟着的是江瞩,拿着手机,皱着眉,一眼便看到靠在床上的阮白,才松了口气,本来该称呼他为阮也少爷的,但周围有人,还是没有开口,反而对辅导员说:“谢谢您了。”
辅导员推脱道:“江助理实在客气了,是我们不了解情况,军训也太过严格,阮同学才会这样,这是我们学校的失职。”
江瞩走上前,半俯下.身,对阮白表现的能算上很恭敬了,作为严雪临多年的助理,他已经很少会这样了。
他问:“您要回去吗?”
学生在校晕倒,肯定是要通知家长的,但来的不是严雪临,而是江瞩。
阮白的心情忽然很差,他抬起眼,轻轻地问:“严雪临呢?”
他叫严雪临的名字,抱怨得也很理所当然。
辅导员都愣了一下。他连江瞩都知道,那么肯定也知道捐了图书馆、奖学金和园子的是严雪临。
阮白的脾气来得很突然,也没发火,问得认真且执着:“他不是我的监护人?怎么不管我。”
江瞩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没办法回答。
阮白理智上知道自己很不讲道理。开学时填的联系方式是江瞩的,严雪临的工作繁忙,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抽出时间,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很亲密,只见过几面,没有任何情感和血缘上的联系,就连接他来春城的理由都不清楚。
但阮白对严雪临有点莫名的、不切实际的期待。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真的非常奇怪。在看到江瞩前,他有一秒钟真的以为来的会是严雪临。
送自己来学校的时候说的很好听,有事可以打电话找他,什么事都可以。
阮白不再看江瞩,也不想再得到什么回答,对严雪临的所作所为做下评价:“他骗人。”
不大的病房里装了四个人,却安静至极,连呼吸声都是轻的。
低沉的、略微失真的声音忽然响起,他说:“阮也。”
对于这个名字,阮白总是要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是叫自己。
他寻着声音看过去,源头是江瞩手中握着的手机。
在来之前,江瞩接通了严雪临打来的电话,开了免提,准备随时向老板报告这边的情况。
“没有不管你。我在出差。”
江瞩将手机递给阮白,他按掉了免提:“阮也,你乖一点。”
说得他很不乖一样。
那个冷淡的声音在阮白的耳边响起,可能是离得很近的缘故,阮白有一瞬间甚至以为他在哄自己。
江瞩示意屋子里其他两个人和自己一同离开,合上门前,他听到很小声的一句:“我很乖啊。”
然而实际上很不乖,很嚣张,脾气大坏,把江瞩问得都不知如何回答,连长辈的名字都叫得光明正大,仿佛严雪临真的做了很对不起他的事。
严雪临没轻易放过他:“那你刚刚叫我什么?”
阮白拿着不属于自己,过于宽大,握起来很费力的手机,身体顺着床头往下滑,钻到被子里,将手机放在枕头上,耳朵贴着屏幕,连嗓音都变得很软:“三叔,叫你三叔的啊。”
真的很会抵赖,即使才在当事人面前说过,也可以若无其事地当做不存在。
严雪临似乎是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江瞩的通话都是要录音的?”
阮白:“……”
也没道歉,还是准备蒙混过关,试图跳过这个话题:“你怎么去出差了?江瞩不是你的助理,他没有去。”
严雪临不需要和任何人报备行程,但阮白问得太理所应当,就像很久以前,曾经有人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也要问他每一天做了什么,会和他说早安、午安、晚安。
那么没有毅力,总会被困难克服的人也坚持了两年。
严雪临停顿了片刻:“去开一个会,江瞩有事要做。”
阮白“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追问下去:“那你什么时候会来接我回去?”
他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上面映着黄昏的霞色,外面的天快要黑了。
严雪临说:“不知道,要看这边的进程。”
阮白的心情很好,有难得一见的耐心:“那我等你来接我。”
就像是真的把严雪临当成自己的监护人一样。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阮白想,在这个世界,他什么人都不认识,什么地方都不熟悉,需要一点一点摸索,唯一比较了解的可能就是本书的男主。
虽然严雪临是个坏人,却也是阮白在这个世界唯一比较了解的那个。况且,他还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