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神明的眷顾
顾绮散布出去的谣言不止影响了风暴与黑暗神殿,除了光明一如既往地温和内敛，至少在嫉妒神殿，许多神仆都感到难以置信。
阿丽黛本身出自嫉妒神殿,曾是嫉妒神最宠爱的眷者,之后叛离嫉妒，投入风暴神殿,成为‘风暴之子’就算了,现在竟然传出她也许会成为风暴神后的消息。
这令嫉妒神殿中许多与她接触过的神仆们感到无法接受。
但情绪最大的显然不会是这些神仆们。
面对顾绮的事情,明尔顿永远是情绪最激烈的。
嫉妒神情绪内敛,似乎对于有关阿丽黛的事情毫无动容,可明尔顿却显得非常激动，哪怕猜测主神也许不会对此产生什么情绪,可他依然无法控制自己,向神明斥责某位眷者：“我主,阿丽黛太过分了。”
神明面容冷漠、平静,俊美容颜恍如亘古不变的雕塑。
明尔顿咬着牙继续说：“请您一定要做出惩戒，否则我们嫉妒神殿将沦为神界的笑柄。”
这句话已经很严重,甚至可能激起主神怒火,但明尔顿义无反顾，哪怕付出一切，他也要维护神明的威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人诋毁,任由那个小眷者践踏。
嫉妒目光深沉而平静,仿佛月光下没有任何波澜的湖面。
自从顾绮离开嫉妒神殿之后,这位主神一直是这样,祂对外界的所有传闻都无动于衷,既不惩戒，也没有做出什么其他举动，更没有表露出太大的情绪波动。
哪怕今天又听到明尔顿这样说，祂依然沉默、不发一言。
以至于执政官在良久的静默之后，他深深跪伏下去，额角磕在地上。
“我主，请您惩戒她。”
嫉妒微微垂下目光，视线在跪伏着的执政官身上掠过，静默的气氛蔓延了很久，神明才略显浅淡地开口：“退下吧。”
“我主！”
执政官目光带着不敢置信，他抬起头注视神明，声音近乎低哑：“您为何要对一个背叛者如此宽容？”
嫉妒凝视他的愤怒，但依然毫无波澜，祂只是平淡地说：“明尔顿，有些事你不懂。”
有些事情执政官永远无法明白，而对于嫉妒来说，所谓的名声，或是威严，或是传闻，其实都不值一提，哪怕神界有再多神明觉得祂太过宽容一个眷者，认为祂的威严被损害，但祂依然是四神之一，依然是主神，这些都只是小事。
祂思索的永远是更深层次的隐秘。
而主神的再次拒绝令明尔顿无法开口。
哪怕他有再多无所顾忌的勇气，可到了这种地步，显然神明有自己不惩戒的原因，只是他不明白，阿丽黛究竟有什么特殊？
明尔顿在愤怒之余其实也很复杂，他对顾绮的印象并不是一味的厌恶，而是从一开始的憎恶到之后更多不同情绪组成，虽然他恳切请求主神惩戒，但在主神再三拒绝之后，他不免想起了那个眷者曾经在嫉妒神殿的日子。
现在的嫉妒神殿陷入寒冬，而那个曾经与嫉妒亲密的眷者却在风暴神殿受主神宠爱，甚至扬名神界，这些变化和不同都让他难以理解，难以接受。
他跪伏在冰冷的地砖上，内心情绪既沉默又汹涌，最后依然深深埋下头颅，只是语气中带着些痛苦。
“我主，明尔顿有负于您的眷顾。”
作为嫉妒神殿的执政官，在他执政的期间让神殿蒙受巨大损害，这是他的失职。
他无法责怪神明，只能责怪自己。
嫉妒低垂眼眸，静静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许多年的执政官、神之右手。
虽然神明的情绪并不强烈，但祂也能感知到明尔顿的痛苦，这痛苦来自于信仰而衍生出的自责，执政官是神明最虔诚的信徒，没有哪一位执政官在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能平淡以对，所以嫉妒静静注视他，最后似乎轻叹了一声。
神明的声音多了些许的温和。
“明尔顿，我的孩子，起来吧。”
如果说嫉妒除了神明高高在上的冷漠之外还有些许的温柔，那这温柔大概也就是对自己的执政官了，毕竟明尔顿陪伴过祂多年。
明尔顿在神明温和的语句中压抑住眉宇间的痛苦，他没有从地上起身，依然跪在主神面前，只是抬起伏下的头颅，略带复杂看向主神。
“我主，请您指引我方向，您卑微的孩子像陷入了迷雾。”
嫉妒依然静静注视他，许久才询问他：“你厌恶阿丽黛吗？”
明尔顿目光一顿，似乎思考了一会儿，但他最后摇了摇头：“我并不厌恶她，可她背弃了您，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责。”
嫉妒似乎已经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祂抬起眼眸，目光越过重重空间看向远处，声音显得深沉而浩渺，有种说不出的空灵感，正如主神的淡漠。
“我的孩子，你要明白，世人都背负不可甩脱的罪孽，人人如此，阿丽黛也是，没有人喜欢背叛，但有时却不得不背叛，这是罪孽、也是枷锁，你无法感同身受每一个人，就如你无法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你要明白，人人都有罪孽，可人人都渴望救赎。”
祂的话有种说不出的深意，让明尔顿原本带着痛苦的目光稍显迷茫起来。
注视自己的主神，注视主神脸上怜悯的目光，他愣怔了好久才虔诚地低下头去，但声音已经平静了不少。
“您的教诲令我明悟。”
他读懂了主神启示的含义。
每个人都背负难以开口的罪孽，而这都是外人所看不见的，他并不明白阿丽黛为什么要背弃嫉妒，但她也许也有无法解开的枷锁。
虽然这无法让明尔顿认为她无罪，但至少可以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也许阿丽黛也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这么做，而不是主动产生了要背弃主的意志，只是他不知道她背负的罪孽而已。
明尔顿深吸了口气，在主神的启示下整个人冷静多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表情趋于平稳，并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姿态，低垂下颚，恭敬询问：“我主，需要我禁止这些传闻在神殿中流传吗？”
嫉妒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主神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漠道：“不用。”
“那阿丽黛和风暴······”
抛开阿丽黛背弃嫉妒神殿这一点不说，一个眷者或许要成为主神的神后这本来就是一件大事，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明尔顿依然要倾听主神的意志。
嫉妒并没有开口，祂远眺虚空，似乎想起了之前在星之海见到那位眷者时她说的话。
她带着冷淡而肆意的笑容对祂说：“终有一天您将见到魔盒被打开。”
那似乎是个预言，又或者是个不祥的诅咒。
嫉妒对此感到无言，祂无法阻止顾绮的举动，也无法接受她的爱意，但他至少明确一件事——阿丽黛绝不能成为风暴的神后。
祂目光微敛，在明尔顿轻叹的视线中突然开口：“明尔顿，你联络众神到嫉妒神殿来，我去一趟光明神殿。”
话音落下，主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神座上。
明尔顿有些愣住，好一会儿才微微皱起眉头，但依然无法猜测到主神想法。
联络亲近嫉妒的众神，而主神甚至亲自去了光明神殿，这看起来不像什么小事，难道主想开启神战吗？
明尔顿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连忙收敛起思绪，迅速离开中央神殿，去执行主的神谕。
除了光明，黑暗与嫉妒都为此做出了一些决策，而亲自散布了这个谣言，并且还撰写了‘文案’的顾绮却显得很悠闲。
不好光明正大地离开风暴神殿，以至于她甚至不能去找神树聊天，只能呆在风暴神殿中，倾听风暴的神谕，或是与格尔特偶尔聊聊天。
这位执政官有的时候虽然也看她不顺眼，但脾气显然比明尔顿好多了。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试穿新衣服。
从发现了神明的衣柜那一天开始，顾绮终于告别了千篇一律的神袍，每天都能换上新的小裙子，在风暴神殿里招摇撞市，然后在神仆眼中留下更多的传说。
有不少风暴神殿的神仆甚至觉得那已经不是传闻了，而是未来即将发生的现实。
因此当天下午，听说黑暗神邀请风暴神去祂的神殿之后，顾绮又找到了图塔斯和塞利尔这两位‘冤种’兄弟。
但这一次他们平静多了。
毕竟这种事情只要过了心里那道坎，做过一次第二次就会好很多。
顾绮找到他们依然是嘱咐他们散布谣言，并且这谣言从‘风暴想立她为神后’变成了‘风暴与嫉妒争抢某眷者，神后花落谁家’。
就连散布了几天谣言，已经轻车熟路的图塔斯和塞利尔都被她给的文案惊呆了。
敢传播主神的谣言就算了，这位还准备了这么劲爆刺激的，简直是刀尖上跳舞，令两位神仆久久无言。
而大概是看到他们震惊了太久，顾绮又随口加了一句：“放心好了，只是一些传闻，主神不会计较的，风暴大人去了黑暗神殿还没回来，等祂回来了我就向祂祈求，赐予你们门徒之位，跟着我不会吃亏。”
大约是‘门徒’这两个字更加令人激动，图塔斯和塞利尔对视了一眼，都点点头，并郑重道：“阿丽黛大人，您放心，我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