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机械师的任务（完）
两人拿出那顶命途多舛的帽子。
他们翻来找去,从侧面摸到帽檐，终于从帽筒内部找到了一个魔法阵。
两人看了魔法阵一会儿，无事发生。
阿德莱德沉吟：“是不是需要火烧水浇？”
唐晏风：“……别闹。”
“魔法阵肯定需要输入魔力吧？”
阿德莱德恍然大悟状,指尖递上阵心，银白指套一亮，将魔力输入进去。
礼帽颤了颤，两人退开了一点儿，盯着它看。
帽筒里冒出一阵莹蓝的闪亮烟雾,像反重力糖浆一样引人注目，也像梦幻星空一样闪亮。
唐晏风看了阿德莱德一眼，阿德莱德向他做口型：这真的很漂亮,不是吗？
如果是他,也是能做出这种效果魔法的人，无用,但好看。
一道虚影像阿拉丁神灯的灯神一样冒出来,只不过下半身套在帽筒里,再准确点儿说，应该是阿德莱德帽神。
这道虚影一眼看去就能分辨出是阿德莱德的脸，但他身上穿着浓黑带纹饰的魔法袍,手里拿着一根枝节嶙峋的黑檀木魔杖,弯曲的头发已经长至肩膀,在脑后用丝带束了个辫子。
他戴着一副没有度数的玻璃链条眼镜,眼睛里的神色掩在镜片之后,嘴角轻轻勾起。
他像阿德莱德，也不像阿德莱德。如果说阿德莱德像只还会亲人的狡猾狐狸,这已经是一只眯起眼睛随时会挑拨是非的狐狸了。
直觉灵敏点儿的，看到这个人就会本能感觉不适。
不过唐晏风倒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他感觉到这道虚影依旧带着令他熟悉的本性。
“你也是阿德莱德？”他问。
看清楚说话的人以后，虚影收了所有表情，静静地盯着唐晏风看了几个来回，专注得令人心慌。
阿德莱德上前一步挡住唐晏风，也没了表情，看着很阴鸷：“你看什么。”
“收收你的敌意，我就是你自己，”虚影回过神来，耸了耸肩，没被阿德莱德威胁到，“我当然是在看唐了。你可真幸运。”
“既然你已经等到他了，我就没必要骗你什么。我已经待在这里千百年了，就等你过来，把我换掉。”
“但你不会再等千百年，因为你身边有唐，他会带你打破这个轮回。”
阿德莱德并没有放下戒心。他问：“你是被骗过去的？你为什么愿意？”
虚影轻飘飘笑了：“我们每个人的最初都只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玩家而已，转职魔法师，稳扎稳打地成为政客，按自己的恶趣味即将推翻紫荆王朝。”
“但我们的魔法天赋太高了。魔法天赋突破上限，人就能窥探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说预知。”
“每个阿德莱德都见到了不孤独的那个自己，他身边陪着一个惊才绝艳的大机械师，看上去那么与众不同。”
虚影明晃晃地看了唐晏风一眼，又笑起来。
“但是我们找到自己世界的唐之后，发现那根本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希望一朝破灭的感觉，可真不太好受。”
阿德莱德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就像你这样，有别的‘我自己’来诱惑下一个进入轮回？”
虚影叹气：“是的。我现在所处的时间即是一切的开端，上一个阿德莱德告诉我，只要维持这个轮回，总能等到唐。”
“这句话他倒是没有骗我。”
唐晏风听了一会儿，对这人的狡诈有了深刻体会：“……你们居然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是阿德莱德，但阿德莱德不都是我，”虚影的眼神又看不清了，“看，他现在身边就站着你。这难道不令人嫉妒吗？”
阿德莱德笑：“尽情嫉妒吧。谁让你们差点运气。”
虚影冷嗤：“但我们本就是一个人，只要你过来，我就会成为你，之前千千万万个阿德莱德都会成为你。”
阿德莱德：“起码是你们成为我，而不是我成为你们。”
唐晏风无奈地打断对话：“行了！跟自己吵架，你们不觉得幼稚吗？”
两边又不说话了。唐晏风越看越像闹脾气的小朋友。
唐晏风勾了勾阿德莱德的手指，被人借机一把握住。
那个虚影看上去完全不装了，冲阿德莱德阴阳怪气：“看你那副嘴脸……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重新输入魔法！”
阿德莱德断开了魔法输入，星河般的烟雾飘飘散去，虚影看了唐晏风一眼，也化成了虚无；魔法阵中央发生了细微的转动，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此刻在场的两个人一个还是魔法的初学者，一个对魔法的了解并不深刻，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种能够转换二次运用的魔法阵到底意味着多么高深的魔法造诣。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可能也并不会觉得怎样——这毕竟是阿德莱德的未来。
阿德莱德一手紧扣住唐晏风的，另一手的指套已经要点上魔法阵，他偏头轻轻地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改变这一切了吗？
唐晏风也反过去握了一下阿德莱德的手。
“当然。”
阿德莱德认真地说：“再紧一点，这样我们就不会分散了。”
唐晏风依言握紧了些，但是讲了个地狱笑话：“就算被撕成碎片也在一起？”
阿德莱德点头：“那不是更好吗？”
唐晏风被他认真的神色弄得哭笑不得，摇了摇十指相扣的手，说：“行了，开始吧。”
魔力再次灌入，魔法阵发出更加刺目的光，将两人笼罩进去。
坐过一次传送法阵的阿德莱德正想忍下时空转移带来的眩晕感，却意外地发现并没有任何不适。
——果然，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连眩晕感都被改良掉了。
［叮。］
［任务第二环：“开启轮回”已达成。］
［接下来是最终环：打破世界壁垒，魔械抉择紫荆。］
时空转移的感觉很奇妙，周围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缤纷奇幻的色彩从身边飞逝而过，偶有几幅模糊的场景，但也认不出其中的主角。
入眼全是朦胧光晕，只有身边人清晰可见。
唐晏风看见他睁开了眼，问他：“害怕？”
显然是看见了他刚才紧闭双眼忍耐的样子。
阿德莱德摇头：“是在等你亲我。”
唐晏风被噎了个正着，他像是有情话过敏症，每次面对这种直白的话语都像是第一次听见那样不知所措，让阿德莱德尤其喜欢。
“你不亲我吗？”阿德莱德凑过去覆上唐晏风的唇瓣，“那就让我来亲你吧。”
唐晏风任他亲，像冬日顽冰的眼睛这会儿化成了春日薄冰，多了些让人心颤的温度。
他为我融化，也只为我融化。
乖乖挨亲还不行，唐晏风还要忍受某人在耳边的调笑：“你怎么不闭眼啊？是不是喜欢看着我？”
唐晏风咬牙反问回去：“对啊，怎么了？”
这回阿德莱德噎住了。
面对爱人直白的情话，没人能幸免于脸红心跳。
等到周围的色彩停止流动，一阵耀眼的日光洒下，让两人都闭上了眼。
环境似乎异样的安静，然后是一声“什么人”的怒斥，像瞬间沸腾翻滚起的水那样，又转瞬变得哄闹嘈杂。
“……这是大不敬……”
“……他们是怎么出现的？”
“……神……会发怒……”
“把歹人打下来！”
别的听上去非常模糊，最后这句话倒是异常清晰。
阿德莱德本能张开了一张魔法护盾，这是他从圣骑士那里学来的。
声音又停止了。
阿德莱德感觉有一道魔力源快速靠近，融进了他的身体，然后是一道熟悉的音色：“感谢我吧。”
虚影真正融入了阿德莱德，也为他带来了潮水般的记忆。
阿德莱德已经踏入了千万次这样的轮回，每次的开端都有一个神秘的机械创始人，然后在一定时间立刻失踪，像是一个想象里的泡影。
他将自己流放在陌生的时空，只为追逐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泡影。
但他错了，唐晏风怎么可能让他到另一个时空去等？唐晏风不会忍心，他会在开始就找到他、靠近他、吸引他。
就像现在这样。
唐晏风扯了扯他，把他从纷杂的记忆里唤回现实：“你看，他们是在……朝拜？”
他们的落点是在一座雕塑上，从上到下的视角让他们无法看到雕像的全貌，只能看到前方匍匐一片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