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事变皇宫阙 血染陈家庄(三)
忽然,他想起了妹妹,若花在哪里?他马上在家找了起来,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却没有若花的影子。这时,外面传来声音,若虚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门口。他想如果是那些凶手来了,自己就拿铁锹跟他们拼命,他看看放在院墙一角的铁锹。
从村里走来了几个人,穿着却是县衙捕快的衣服,为首的这个钱捕头,若虚认识他。这个钱捕头经常挺胸腆肚地提刀在城里巡视,给若虚这般大的孩子留下很深的印象。
看见若虚,钱捕头倒吃了一惊,他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问道:“小孩,你怎么还活着?”若虚泣不成声,边哭边说:“我昨夜晕倒了,在山洞里睡到天亮。回到家就看见他们都——”钱捕头同情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孩子,人们说,在数难逃。你不在数,你躲过一大劫,必有后福啊!”若虚摸着眼泪,说道:“我不要什么福,我要妈妈!”
钱捕头摸摸若虚的头,说道:“你们陈家村有五十七口人遇害,shā • rén者惨无人道,连孩子都无一幸免。”若虚问道:“钱捕头,凶手是谁?为什么要屠杀村里人?”钱捕头握着刀柄,说道:“我们刚到时,你们的陈里长还没断气。他认得其中一个凶手。这人是郭家墩子的人,叫郭小三,后来参加了朱雀门派。他们家住在陈里长亲戚家的隔壁,陈里长经常走亲戚,因此认识他。所以,我初步断定这伙人是朱雀门派的人。哦,对了!里长还说,为首的人一个是黑黑的,另一个右腿微跛。我还要进一步查实此事,确认凶手。”
照说,捕头没有必要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说得这么详细,钱捕头这样做,一是为了显示自己办案的效率高,二是为了理清自己的思路,好向县令大人汇报。
钱捕头沉吟了一下,接着说:“据我了解到的情况,朱雀门派的人在这一带寻找一个黑衣人。这个黑衣人是什么人,朱雀门派与他有何过节,我们尚不知晓。——他们在陈老二家后院发现了一滩血迹,怀疑是黑衣人留下的,就逼问陈老二。可陈老二不知底细,与他们产生了争执,也许陈老二脾气不好,说话没有轻重,惹恼了他们;也许是他们想杀一儆百,总而言之,陈老二被他们杀了。”
这件事,若虚已经知道,只不过钱捕头讲得更详细一些。钱捕头接着说:“朱雀门派的人又在山上仔细寻找,可仍然一无所获,便又回来要人。陈老二的老婆孩子见凶手回来了,就要和他们拼命,结果也死在他们的刀剑下。陈家庄住的多是同族之人,沾亲带故的,见陈老二一家人死于非命,都是义愤填膺。而朱雀门派的人还扬言要杀了全村之人,这些村民再也忍无可忍,在里长的带领下,奋起反击与朱雀门派的人搏杀。可他们都是江湖好手,有备而来,这些种地人哪里是他们的敌手?他们杀了青壮年的后,为了怕日后报复,就决定斩草除根,挨家挨户地砍杀老弱妇孺。一个都没有留下!”
钱捕头说到此处,猛地一跺脚,骂道:“这群没有人性的家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若虚哭着说道:“钱捕头,你要为我们全村人主持公道,缉拿凶手。”钱捕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孩子,朱雀门派不在本县辖下,我只能禀告县官老爷,老爷再禀告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再禀告节度使大人。”若虚道:“这么多环节,这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就让凶手长期逍遥法外吗?”钱捕头摊开双手,说道:“这又有什么法子呢?”
一个捕快插言道:“节度使大人又能如何?朱雀门派虽不是江湖大派,但他们坐镇一方,武艺高强,节度使大人也奈何不了他们。况且节度使大人会为几个贫民百姓去得罪朱雀门派?”若虚哭诉道:“这仇怎么这么难报啊!”
钱捕头又抚摸着若虚的头,说道:“我一定让老爷尽快上报,尽我所能吧!”说完,他朝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问道:“你还有什么亲戚吗?”若虚说道:“我爹在县城教书。”钱捕头说道:“那你就到县城去找你爹吧!”说完匆匆走向村外。
若虚也朝前走了几步,可是又想起了妹妹若花。听钱捕头这么说,估计若花也凶多吉少,他就在村里挨家挨户地寻找,又在死尸中翻找,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虚找得浑身冒汗,而心中却闪过一线希望:若花还活着,可她去哪儿呢?对!还是先到县城找爹。
若虚跑着来到县城,找到了田财主的家。他以前也来过这里,熟悉路径。听了若虚的叙述,田财主大吃一惊,说:你爹已经两天没来了!我们家还没开始收租,我没派他做任何事。若虚傻眼了:父亲为何没说真话?他究竟去了哪里?若虚恍恍惚惚,悲伤,愤怒,又迷茫,巨大的精神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头脑中昏昏沉沉的,几乎不能思考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又回到村子里。
村口站着一个人,这人有四十多岁,与爹爹的年纪差不多,比爹爹高半个头,身材魁梧,紫红色的脸膛,剑眉浓黑,细长的眼睛发出和蔼的目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下飘着几缕长长的胡须。若虚只是随便地瞥了几眼,估计他不是朱雀门派的人,转身就要走,可是中年人挡住了他,亲切地问:“孩子,你们这儿出了什么事?”
若虚本不想答,见这人态度和蔼可亲,就说道:“全村人都死了!”中年人又问:“是谁干的?”似乎他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惨案。若虚答道:“钱捕头说是朱雀门派干的。”接着又反问道:“你是谁?到我们村干嘛?”中年人摸着长长的胡须,缓缓地说道:“咱是外地人,到这儿是找一个姓项的。”
一提到项弢,若虚心中就冒火:不是项弢,我妈妈、外婆、大哥也不会无故被杀,这人害得我们全村被灭!他看看中年人心想:这人是白虎派的人?不行,就算他能拿出一模一样的玉佩,我也不会马上把布包给他。若虚忽然觉得自己恨起项弢来了,冷冷地答道:“我们这儿是陈家村,没有谁姓项!”说完便朝家走来,再也不看身后的中年人。
可回到家,面对三个死去的亲人,若虚又一次向隅而泣,泪如雨下。也不知过了多久,若虚忽然发现那个中年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的身边,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真惨啊!”这种同情心使若虚对中年人产生了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