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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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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颐轻笑了一声:“后悔了?”

赵归雁轻轻摇了摇头,意识到程景颐看不见,糯声道:“不后悔。”

程景颐目光闪了闪,忽然道:“那些话以后别说了。”

赵归雁揪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脸色微白:“陛下听见了?”

她试探着开口:“陛下是觉得我下次不该阻拦给您选妃?”

赵归雁心下闪过懊恼,是呀,说不定程景颐心里是喜欢宋明箬的呢?自己这拒了,不是棒打鸳鸯吗?

程景颐沉默不语。

赵归雁以为自己猜中了程景颐的心思,缩了下脖子,觉得自己亏大了。

这下好了,好心办坏事,还把太后给得罪了。

赵归雁心里胡乱想着,阿姐忍气吞声,一直顺从太后,即便如此,仍然不得太后的一个好脸。

自己如今把太后得罪狠了,到时候在宫里,怕是过得比阿姐还要艰难。

赵归雁焉头巴脑,恹恹地将下巴搁在程景颐的肩上。

程景颐脚步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她似乎不怎么怕他了。

程景颐回忆了一下以前的赵归雁,那样胆小怯懦……

不过短短几日,那样谨小慎微的赵归雁,好像是他的一场梦,陌生得像是上辈子的人一样……

“朕的意思是,以后若是太后或是其他人,逼着你纳妾,你都直接拒了,就说是朕的意思。你一个小姑娘,那样说话,会被世人骂你离经叛道,不守女德。”程景颐忽然道。

赵归雁怔住,半晌,她听到自己问道:“那陛下呢?陛下觉得我说的话,对或不对?”

程景颐“唔”了声,肯定道:“说得很好。”

赵归雁红唇弯了弯,方才的那点子郁闷顿时烟消云散,笑靥如花:“陛下英明!”

没多一会儿,两人就遇到了一行人。

正是曹善来和采月等人。

曹善来远远地见着一道影儿,还纳闷怎的只有陛下一个人出来,离得近了,定睛一看,原是程景颐背上还背了个人儿。

曹善来面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这陛下瞧着不近女色,可还是很体贴人的。

采月眼尖地看见了赵归雁,见她被人背在背上,吓得不轻,以为赵归雁在太后宫里受了重刑,急急地就要往前冲。

曹善来一把拉住她,“哎呦,采月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安心地在这候着就行,左右皇后娘娘有陛下照顾着,陛下仁厚,不会让皇后娘娘出事的。”

曹善来觉得这姑娘没点眼力见。

没见着人家小夫妻正说说笑笑吗?那样子看着像是受伤的吗?

采月被拦住了,心急如焚,“曹公公,您别拦着奴婢,我家小姐定是被太后娘娘刁难了。”

曹善来死死拉着她,指点她:“采月姑娘你也别急,你再仔细瞧瞧皇后娘娘。”

采月不解,但还是依言认真打量着。

就见自己小姐眉眼弯弯,趴在程景颐的颈边说话。

也不知说了什么,她整个人都乐得花枝招展,耀眼夺目。

曹善来也瞧了一眼,喃喃道:“乖乖——”

他则是看见自家那个向来不苟言笑地陛下被人捂着耳朵还不见生气,甚至嘴角微勾,带出几分温柔的笑意。

两人渐渐走近了,赵归雁见了采月,惊喜地直起腰板,脆生生地喊道:“采月!”

程景颐轻轻拍了下她的腿,“好好趴着别乱动。”

赵归雁乖巧地趴了回去。

曹善来走上前,想要将赵归雁扶下来。程景颐偏了偏身子,躲开了他的手。

“寻件斗篷来。”

曹善来恭声应是,脚下飞快地往一旁的宫殿走去。

这旁边就有一座宫殿,曹善来很快就捧着一件红似火的红狐斗篷来了。

程景颐低声道:“搂紧一些。”

赵归雁想也不想,双手紧紧地缠着程景颐的脖颈

程景颐松开右手,一把拉过曹善来手中的红狐斗篷,猛地抖开。

赵归雁只觉得眼前掠过一抹红光,随后落下一阵黑暗,自己就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

赵归雁呆呆地仰头,发现自己头顶的天空被毛茸茸的料子挡住了。

“!”

赵归雁眼眸慢慢瞪大,她都没看清程景颐的动作,自己怎么就披好了斗篷?

好厉害呀!

赵归雁心里冒出一阵阵的崇拜。

程景颐弯下腰:“不下来了?”

赵归雁手忙脚乱地往下滑,斗篷将她玲珑的身段遮的严严实实,这下子赵归雁也不用担心坏了那个婚前不见面的习俗了。

赵归雁看不见任何东西,凭着感觉朝右边屈了屈膝:“多谢陛下,臣女告辞。”

忽的有低笑声传来。

采月轻轻戳了戳她的腰,低声提醒:“陛下在您左边。”

赵归雁脸颊发热,不敢乱看,推着采月往前走,催促道:“快走快走。”

太丢脸了!

……

三日一晃而过。

天还没亮,荣国公府却是灯火通明,长烛高燃,映照得整个天空都亮了一片。

因为册立的旨意几日前就下了,府里早早的就开始做准备,倒也不显得慌乱。

寅时一刻,女官将赵归雁唤醒。

昨夜赵归雁辗转良久,丑时才堪堪睡去,这才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她睡眼朦胧,骨头都是软的。

方岚无奈,拧了块冰帕子,低声道了句“皇后娘娘冒犯了”,眼疾手快地将帕子贴在赵归雁脸上。

赵归雁被冻的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方岚见赵归雁清醒了,低声道:“皇后娘娘,快些起了,到时候宫里来人了,莫要耽误了吉时。”

赵归雁揉了揉额角,强行压下困倦,慢慢下了床。

方岚捧了喜服,替她一件件穿上。

皇后朝服精致华美,但也繁琐,里外共八层,穿戴整齐后,赵归雁只觉得自己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方岚却极为满意,她绕着赵归雁左瞧右瞧,眼底满是惊艳。

这大红色的婚服穿在赵归雁身上,更是衬得她肤白如雪,窈窕有致。

那迤地长裙上的金色凤凰活灵活现,振翅欲飞,更是贵不可言。

宫里还派了两位妆娘来府,妆娘是这长安城里手艺顶顶好的人。

妆娘也见过不少美人了,看见赵归雁的时候,还是有些惊住了。

不施粉黛就如此绝色,若是妆成,那该是怎样的明艳四射?

妆娘颇有些见美心喜,想要一展身手。

赵归雁由着她们摆弄,方才穿衣裳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自己帮不上忙,只要乖乖坐好。

明明是她的婚礼,如今最悠闲的却是自己。

妆娘很快上好了妆,赵归雁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人,也呆住了。

她平日里不会涂脂抹粉,稍稍重要的场合才会着淡妆。

今日成婚,一应脂粉皆是鲜艳靓丽的色彩。

丹唇黛眉,明眸皓齿,浓妆淡了她的稚嫩,完完全全地勾勒出女子的妩媚,说是艳冠群芳也不为过。

赵归雁看着镜子里的人,觉得很陌生。

妆娘见赵归雁直愣愣地看着镜子,笑着奉承道:“皇后娘娘怕也是看呆了吧?”

妆娘自己很满意自己化的妆容。

赵归雁脸微热,挪开了视线。

方岚从一旁的托盘中捧出那顶凤冠,这凤冠上面缀有几百颗珍珠,四只金色凤凰众星捧月般衔着一颗硕大的明珠。

点翠金丝,宝石不计其数。

雍容华贵,价值连城。

赵归雁咋舌,这凤冠压在脖子上,这脖子都要断了。

方岚小心翼翼地替她戴好凤冠,如此凤冠霞帔才穿戴好。

这样一番梳洗打扮,外头的天色也露出鱼肚白。

这边妆成,屋子外就涌进来一大批人,挤满了这间不是很大的屋子。

府里的女眷早就等在外面了,只是赵归雁在内里梳妆,转圜不开,她们进去也是碍手碍脚,这才被挡在了外面。

如今女官和妆娘退了出来,她们自然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府里女眷众多,今日和她不熟的都觍着脸在她面前,装作一副热切的模样。

这一迭声的道贺声,吵得人脑仁突突的疼。

赵归雁抿着唇轻笑,淡淡颔首,心里却恨不得立刻就能离开。

这边闹了大半个时辰,女官才进来禀告,说是该去长辈处听训了。

赵归雁暗自松了口气,由两边的女官搀扶着去了福寿堂。

老夫人今日穿戴整齐,也抹了胭脂,很是精神。

她老眼欣慰地看着赵归雁,眼中似有泪水闪烁。

“宫中艰难,如履薄冰,不比国公府,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望你讷言敏行,三思后行。”

赵归雁盈盈一拜,“谨遵教诲。”

老夫人揩了下眼泪,摆了摆手:“去吧。”

赵归雁依言,折身离开了福寿堂。

赵清鸿快马加鞭,昨日赶回来了,日夜兼程,他身上满是困倦,不过眼里精光硕硕,看不出疲态。

赵清鸿和杨氏双双端坐于上首,家中其他长辈则是分坐两侧,小辈都站在后面。

众人见她进来了,皆起身相迎。

今日她既是女儿,又是皇后。

赵清鸿仍不死心,这听训之时也要让她以后家族为重,莫要失了赵家子孙的责任。

杨氏今日兴致不高,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也曾经披着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嫁入皇宫。

杨氏简单地说了几句,便不说了。

赵清鸿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赵归雁瞧着这一幕,心里涌上讽刺。他们明明对她毫无感情,却还能在这样的日子里,戴上虚假的面具,说着情深义重的话,真是可笑。

不过以后她入了宫,眼不见心不烦,他们要唱些什么大戏,她也看不见了。

赵归雁安然浅笑,便拜别了父母。

方岚替她遮上盖头。

她出府的路早已设了帷幕,前院也有御林军看守。

今日前来迎亲的,是恭亲王。恭亲王是先帝第十子,生母是裕太妃,恭亲王不喜名利,早早做了个闲散王爷,与今上感情尚佳。

恭亲王旁边还站了两位朝中重臣,平远大将军和宁国公,虽说是武将,可皆是手握大权的人。

可以说这迎亲的礼制规格是很大了。

赵清鸿看了一眼,就知道,陛下是花了心思的。

当初赵青鸾入宫,可是没有这等仪仗,仅仅来了礼部尚书和安远侯。

赵清鸿不由喜出望外,和三人见礼。

除了恭亲王,另外两位与他平级,可三人都远非他比得上的。

三人今日给足了他面子,道贺之后还和善地与他交谈。

说实话,他们也羡慕赵清鸿羡慕得紧。

一门两皇后。

这开国以来,都没有这等先例。

荣国公府也是好命,大女儿先占了皇后之位,小女儿后占了陛下之心,这立后太过匆匆,硬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旁人。

赵归雁由女官搀扶着上了凤辇,珠帘一落,车辇外的景色就朦胧起来。

道路两旁是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兴致勃勃,不停地讨论今日的帝后大婚。

“这赵家五小姐是谁?以前怎么都没听到过什么名声?”

“人家自小养在江南,你从哪去听?”

“不知道是何姿容,竟然胜过了长安城这么多声明远播的美人才女。”

“不过倒是可惜了,今上不近女色,嫁入宫里也是守活寡,空有一个皇后的名分罢了。”

“你莫要在这里说酸话了,这皇后之位众贵女千金可是抢破了脑袋。谁让陛下丰神俊朗,惹得众女子春心萌动……”

“……”

赵归雁从红绸下方看着自己的手,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攥紧了手。

赵归雁咬了下唇,舌尖漫开甜腻的口脂香味时,她慌慌松了口。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听着那些话,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得劲儿。

可若是深究缘由,却如何也寻不出。

赵归雁悄悄松开了手,不想去想这些费心神的东西。

“迎凤归!起!”

外头一声高亢的喊声,凤撵便平稳地行驶起来。

皇后凤驾,在婚礼这日,可从宣武门入。

赵归雁眼前只有一片红,她端坐在轿撵中,只能听着帘外一声声唱喝声,猜测自己的位置。

眼睛瞧不见,其实很容易心慌。

赵归雁在庄严肃穆的鼓声和丝竹声中,心下惶惶,终于生出几分大婚的真实感。

也不知行了多久,凤撵停了下来。

无人唤她,周遭只有乐声,以及自己逐渐躁动的心跳声。

砰砰砰……

“哗——”

珠帘晃动,玉石叮咚作响,沉暗的空间内霎时洒进了漫天天光,赵归雁蓦地僵住了身子。

红色的视线里,多了一抹白。

骨节分明的手,不同于她细腻如玉的白,带着男子特有的锋锐,是寒光凛冽的冷白。

“赵归雁,可以下轿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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